第二天课间，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既然高二能仗着人多埋伏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找更多的人？高三，鲍雨龙。
说干就干。我躲到厕所隔间，拨通了鲍雨龙的电话。
“龙哥，我任戟。”
“嗯，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外面。
我把高二埋伏、我们吃瘪的事简单说了，然后然后说出了我的计划：“龙哥，我想…今晚熄灯后，联合高三的兄弟，我们一起下去，把高二的场子彻底扫平！不然这口气我们高一咽不下去，以后也没法抬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心里有些打鼓，联想到鲍雨龙最初扶植我，是为了维护学校平衡，如果让我们高一彻底压垮高二，这种平衡是否会被打破？这是不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而且，鲍雨龙都快毕业了，他一般不太插手这种跨年级的大规模火并，风险太高。
但也许是因为上次颜韵台球厅那事（沐恩被扣了，我求援，他却没来），他心里对我有那么一丝愧疚，又或者他觉得这是个进一步打压高二气焰、巩固他影响力的机会。
他终于开口：“…行。你直接联系卓益，就说我让你找他的。让他给你派点人。”
我心里一块石头猛地落地！“谢谢龙哥！”
“聪明点，别搞出大事。”他补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成了！鲍雨龙默许了！而且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让我调动“校内”的人手，这意义非同一般。
我立刻找到卓益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益哥，龙哥让我联系你。今晚熄灯后，想借点人，跟高二算笔账。”
卓益回得很快：“龙哥刚跟我说了。现在高三备考的备考，躺平的躺平，混的没几个了。最多给你凑四五十个，都是能打的，够不够？”
四五十个经验丰富的高三生，加上我们高一能动员的100号人，对付没了孙放的高二，绝对够了。（孙放最近都住校外，彻底地避风头）
“够了！绝对够了！谢谢益哥！”我飞快回复。
计划通了，我立刻找到峻阁：“群发短信，通知所有能联系上的人，今晚熄灯后，高三的兄弟会下来汇合，由海哥带头，彻底扫平高二，让他们都在宿舍准备好，等信号。”
之所以让张敦海领头，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我身上挂着学生会纪检部的职务，目标是那个保送名额，这种大规模斗殴的领头锅，我不能背。
峻阁身上还背着处分，再出头很可能直接开除。只有张敦海，相对“清白”，最关键的是他够猛，能服众，也愿意扛事。
我跟张敦海一说，他大手一拍胸口：“没问题，这领头羊我当了！妈的，只要能把这口恶气出了，把高二打服，就算记个大过我也认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几乎没在教室待着，不停地穿梭于高一各个班级的教室后排，压低声音，用最直白的方式鼓动着：
“兄弟，今晚干高二，来不来？” “妈的，上次被阴得多惨？机会来了！” “高三的哥们也下来！这次往死里干他们！”
被他找上的人，都是重重地点头，高一联合高三，这可是头一遭，没人想错过。。
晚上，大家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高三住在五楼和六楼，我们约定好，一熄灯，他们的人就悄悄下来，在三楼楼梯口汇合，然后由张敦海打头，直接杀向二楼。
我给自己定位很清晰，就在后面跟着，凑个人头，壮大声势，关键时刻策应一下就行。
离熄灯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302宿舍已经挤满了人。
峻阁、郑宇轩、王玉尧等外班核心人物都聚在这里，做着最后的确认和动员。
我则躺在床上，看似在玩手机，实则心神不宁。
突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离门最近的黄毛顺手拉开了门。
我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比看到孙放带着砍刀堵门还要恐惧一万倍。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教导主任杨瑞和教务处的年轻男老师小李老师。杨主任居然这个点还没回家，还亲自摸到宿舍来了！
杨主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保持得不错，眼神锐利，不怒自威。
他没废话，目光在拥挤的宿舍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张敦海身上。
“张敦海，是吧？”杨主任开口，“听说你今晚打算带着高一的同学，联合高三的，下去跟高二做个了断？”
我脑子“嗡”的一声，完了，消息果然泄露了，学校不仅知道了，连细节都一清二楚，杨主任这是直接来“斩首”了！
郑宇轩、峻阁等人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溜边散去。
“都站着，别动。”杨主任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和小李老师走进宿舍，黄毛战战兢兢地把门关上。
宿舍里挤了十几个人，杨主任拉过张敦海的椅子坐下，小李老师则靠门站着。
“怎么？都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杨主任看着我们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笑，“你们这点动静，要是都能瞒过学校，那我这个主任也白当这么多年了。”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追问行动的事，反而话锋一转：“都别绷着了，找地方坐吧。既然来了，时间还早，我跟你们讲讲故事。”
讲故事？我们都懵了，面面相觑。这主任是他妈的讲故事上瘾了？昨天文艺晚会讲故事，今天还要讲故事
杨主任也不管我们反应，自顾自地开始说：“看你们一个个觉得自己挺能混，知道十年前，城西中学的老大是谁吗？”
他目光扫过我们，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王俊杰，外号‘杰霸’。”
“那会儿他可比你们威风多了，是真的能打，也敢打。校外认了当时城西有名的“四眼”魏亮做干哥，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有一次他和学校里的教职工起了冲突，他直接一个电话，四眼带着二十多个社会上的混混，拿着铁棍砍刀就冲到学校门口，说要平了城西中学。”
我们听得屏住呼吸，难以想象那是什么场面。
“当时我也刚当上教导主任没多久，”杨主任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知道我怎么做的吗？我没报警。报警太慢，而且那时候出警也慢。我直接让班主任和体育老师去各个班喊话，就说‘社会上的混混来砸我们学校了，是爷么儿，就跟我去门口！’”
“你们猜怎么着？”杨主任笑了笑，“从高三到高一，呼啦啦下来了将近两百号男生！手里拿着板凳腿、拖把杆、什么都有。我带着老师冲在最前面，学生们就跟在后面。那“四眼”再横，看到这阵势也傻了！最后被我们追着打出去三条街，从此再也不敢靠近城西中学半步！”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仿佛能看到当年那热血沸腾的场面。
“还有一届的老大，叫李晨轩，”钱主任继续道，
“他联合了隔壁职高，想垄断学校所有学生，乃至周边所有小卖部和游戏厅的保护费，搞得天怒人怨，但他自己也是真风光，搞得钱比工作的成年人还多得多，小小年纪就开上了小轿车，动不动带女生出去兜风......”
“再近点的，五年前有个叫‘门哥’的，打架厉害，人也嚣张，把高三一个不服他的学生打得住进了医院，还威胁人家家属不许报警，甚至直接带人冲到医院，想要补刀......”
杨主任娓娓道来，一个个名字，一段段或热血、或讽刺的江湖往事，把我们这群自以为了不起的混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小李老师也靠在门上，听得入了神，显然这些陈年旧事他也没听过。
不知不觉，熄灯铃响了，宿舍陷入黑暗，只有窗外路灯的微光和杨主任烟头的红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在闪烁。
我给卓益发了个短信，说今晚任务取消，教导主任来了，打不起来。
但没人去开台灯，也没人说话，都沉浸在那些比小说还精彩的真实故事里。
杨主任讲了将近两个小时，声音也渐渐带上了沧桑感。最后，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我们，问道：
“故事讲完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刚才说的王俊杰、李晨轩、还有那个‘门哥’，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宿舍里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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