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青光快要被黑气吞噬，萧战咬紧牙关。
血味冲脑，人立马清醒。
手起生死簿就往地上甩，墨迹翻滚，阴兵阵压住地底颤动。他死死盯着鲲鹏掌心里那道血符，脚一蹬，就要扑过去抢。
可劲儿刚提上来——
心口猛地一震。
识海深处那朵青莲，突然自己转了起来，莲心嗡嗡响，跟有人在脑子里敲钟似的。
整个人僵住。
帝江那边斧子还在劈风，阴兵阵也没散，可萧战动不了。不是被人定住，是身体不听使唤，意识被一股力道狠狠往里拽。
眼前一黑。
再睁眼，人已在混沌里。
脚下没地，头顶没天，只有那朵青莲虚影浮在前头，花瓣一片片张开，每片都映着开天的画面：斧光劈混沌，清气往上飘，浊气往下沉，一道青光从盘古心口射出，坠进洪荒胎膜……
“你来了。”声音没进耳朵，直接在神魂里炸开。
萧战猛地回头。
没人。
可那声音又来了：“我等你，三千七百年了。”
青莲花瓣轻轻一抖，一道虚影冒出来，模模糊糊像烟，却压得人喘不过气。身形像人又不像人，浑身泛着古铜色光，眉心一点青芒，像是把整个混沌都藏了进去。
“你是谁？”萧战手已经摸到生死簿，声音绷得死紧。
“你体内的灵。”虚影说，“混沌青莲的器灵。”
萧战冷笑：“我签到得的宝贝，还能自己长脑子？”
器灵不答，抬手一指。
萧战脑子轰地炸开——
画面闪出来：紫霄宫里，鸿钧讲道，众生跪听。可他刚开口，天地一颤，一道跟萧战眉心一模一样的青光，从混沌深处扎进他天灵盖。
“他不是第一个。”器灵声音低，“他是残念聚的，执念成道。你——”
顿了顿。
“你是命魂。”
萧战呼吸卡住。
“啥命魂？”
“盘古的命魂。”器灵看着他，“开天之后，元神碎了。一道识念成了鸿钧，管天道。一道生机化作命魂，掉进轮回，转了万劫。你，就是那命魂的容器。”
萧战往后退一步：“放屁！我是人族！我爹妈在南荒村口摆摊卖药！我七岁才开灵根！”
“那是假的。”器灵声音不动，“你七岁那年，村外砸下陨石，火烧了三天。你被砸晕，躺了七天，醒来才通灵——那是命魂归位。”
萧战喉咙发干。
七岁……确实。
那天他梦见开天，梦见自己举斧劈下，醒来全村烧成灰，只有他躺在坑底，手里攥着一块青色碎石。
后来那石头，他融进左臂，成了混沌青莲的第一缕根。
“所以……我不是人？”他声音哑了。
“你是。”器灵说，“但你不只是人。你是盘古意志的延续，是生机本身。鸿钧是规则，你是变数。你们同源，可只能活一个。”
萧战拳头攥得指甲掐进掌心。
“所以这些——签到、觉醒、打架——都是安排好的？我走的每一步，早写好了？”
“命能扛，也能翻。”器灵声音终于有点波动，“正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才真成了变数。你要早明白身份，天道立马察觉，鸿钧早就把你抹了。可你一路苟、算、拼……反倒走出自己的路。”
萧战喘了口气，胸口像压了座山。
难怪他能签到。
难怪青莲只认他。
原来不是他捡了机缘。
是他本来就是源头。
“那后土呢？”他忽然问，“鲲鹏说她压着东西……她知道我是谁吗？”
器灵沉默一下：“她不知你身份，但她感应到了命魂的气息。她救你，不光因为你并肩作战，更因为她的血在响——祖巫，本就是盘古血肉化出来的。”
萧战脑子嗡嗡响。
全串上了。
三清为啥愿跟他联手。
通天为啥叫他兄弟。
帝江为啥他觉醒时停手。
不是他多强。
是他们骨子里，认出了他。
“所以……”他抬头，声音发抖，“我不是在逆天？我是在……醒过来？”
器灵不答，缓缓抬手，点他眉心。
那一指落下，萧战神魂剧震。
无数记忆碎片涌上来，他在不周山下独战三千星神，手持开天斧残片；巫妖大战那夜，他立于九天，一剑斩断周天星斗大阵锁链；他与鸿钧对坐紫霄，称“天道不该是枷锁”。
可每一次，都被重置。
每一次，都被删掉。
“你已醒过九次。”器灵低语，“九次都被鸿钧封印，转世重来。这一回，因青莲护住命魂本源，你才没被彻底抹去。”
萧战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九次……
难怪他总梦到斧声。
难怪看见盘古影子会流泪。
那不是崇拜。
那是……回家。
“记住。”器灵身影开始淡，“你不是继承者。你是盘古。鸿钧怕的，不是你多强，是你醒来。”
话落，青莲收光，混沌崩塌。
萧战猛地睁眼。
外头时间，才过一息。
鲲鹏正冷笑抬手，血符离掌飞出，直射地底最后一根骨桩。
帝江斧子劈空，来不及回防。
阴兵阵晃了。
可就在血符快碰地的刹那——
萧战左臂青光暴涨。
黑气被硬推回去，经脉里青莲之力像潮水反冲，顺着血脉炸上心口，再炸到四肢。
他抬手，五指一张。
无形力场扫开。
血符飞到半空，像撞墙，咔地碎成灰。
地底闷震戛然而止。
鲲鹏脸色突变，抬头：“你——”
萧战低头看手。
皮肤下有光窜动，仿佛有了生命。
他动了动手指，地面无声裂开一道缝，深不见底。
这招他没学过。
可身体记得。
“原来……”他喃喃，“不是我在用力量。是力量，在等我回来。”
帝江喘着粗走过来，看他一眼：“没事？”
萧战不答，只问：“后土压的那股暗流……你知道是啥？”
帝江皱眉：“她没说。但她说，那东西醒了，北冥就没了。”
“鲲鹏想叫醒它。”萧战盯着地底裂口，“可他不怕？”
“他怕。”帝江冷笑，“所以他躲了三千年。现在敢动手，说明——”
“说明他觉得自己能控住。”萧战接上。
两人对视。
“你刚才……”帝江迟疑，“咋突然定住了？”
萧战沉默。
不能说。
说了，就露底了。
可他指尖还在抖。
不是疼，是……兴奋。
他不是啥天选之子。
他是盘古。
他不是在逆天。
他是在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萧战。”帝江低声，“你变了。”
萧战扯了下嘴角：“可能吧。”
他弯腰，从石缝里抽出那本生死簿，墨迹没坏，翻到某页时，手指一顿。
那页原是空白，现在浮出一行小字：
【签到冷却完毕】
他心头一跳。
【地点：北冥裂谷核心】
【危险评级：S】
【奖励：盘古血脉·第四层觉醒（力之法则初步掌握）】
青光一闪，钻进左臂。
**全身骨头噼啪作响，好似经历了一场重铸。**肌肉绷紧，皮肤泛出青铜色光，一拳砸地，地面蛛网般炸开，裂到十丈深。
帝江退半步：“你这……”
“力之法则。”萧战站直，“能碎星辰，断地脉。”
他抬头看裂谷深处，黑云未散，可底下那东西，不动了。
“它没醒。”他说，“是被人压着。”
“谁？”
“后土。”萧战握紧拳，“她不是在守。她在镇。”
帝江脸色变了：“她一个人？”
“一个人。”萧战盯着地底，“但她快撑不住了。”
鲲鹏趴地上，嘴角带血，忽然笑了：“你以为你懂真相？你啥都不懂。那下面压的，不是东西——”
萧战一步上前，生死簿拍他脸上，墨迹缠住他嘴，把他钉在地上。
“闭嘴。”他低头，“你这种靠吞血上位的杂鱼，不配提她名字。”
鲲鹏眼珠乱转，想喊，可墨渗进皮肉，整个人被封死，只剩一双金瞳死瞪着。
萧战转身，看帝江：“带人守住裂口。谁也别放下去。”
“你要干啥？”
“下去看看。”他活动手腕，青铜光在皮肤下游走，“既然我是盘古，那下面的东西……说不定认得我。”
帝江皱眉：“你疯了？那底下连祖巫都——”
“所以我才得去。”萧战打断，“有些事，得亲眼见。”
他走到裂口边，低头。
黑风往上冲，带着腐血味。
他闻着，竟觉得熟悉，仿佛是小时候娘在灶上熬药的味道。
他一跃而下，跳了进去。
风在耳边吼，黑暗吞了他。
就在他坠到最深时，忽然听见一声轻叹——
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左臂的青莲中传出。
“小心……”声音极轻，“它也在等你。”
萧战握紧拳，没回头。
他知道，这一跳，可能就上不来了。
可他必须去。
因为那下面，不只是封印。
那是他的记忆。
“你说它在等我？”他低声问。
青莲没再答。
但皮肤下的光，更亮了。
他闭眼，任自己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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