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闹钟还没响，玖克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出租屋狭窄的窗户透进熹微晨光，楼下熟悉的油烟气已经飘了上来，混合着隐约的吆喝声——“煎饼果子，热乎的。”
“收破烂咯，旧手机，手表，电脑，换毛巾，盆。”
“祥子？”玖克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揽，却摸了个空。
坐起身，看到祥子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门廊那面小镜子整理头发。
她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印着便利店Logo的深蓝色店员制服，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
“醒啦，”祥子转过头，脸上是玖克熟悉的、带着点晨起慵懒却明亮的笑容，“快起来，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
“好嘞。”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动作间牵扯到身体深处尚未完全消散的寒意，让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
早餐是楼下煎饼大叔友情赞助的两套加蛋加肠的豪华煎饼。
玖克吃得狼吞虎咽，推车的大叔憨厚地笑着，点头哈腰，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玖克略显苍白的脸色，藏在围裙下的手指在通讯器上轻点：「目标状态：良好，食欲正常。」
祥子小口吃着，目光落在玖克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能看出他动作比平时迟缓一丝，那是失温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的迹象。
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份煎饼里的火腿肠夹到了玖克嘴里：“多吃点，补充体力。”
玖克嘿嘿一笑，没拒绝。
便利店就在出租屋斜对面，几步路的距离。门口挂着“招聘启事”的牌子还没撤下。祥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玻璃门。
“叮咚——欢迎光临。”
清脆的电子音响起。柜台后，那位女店长立刻抬起头。
她大约四十多岁，面容和善，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看到祥子和玖克，尤其是祥子那看似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她几乎是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哎呀，是来应聘的吧？”店长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快请进快请进，一看就是好孩子，踏实肯干的样子。”
玖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店长您好，我们……”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店长不等玖克说完，就抢着表态，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
“我们这儿正缺人手呢，特别是早晚高峰，忙得脚不沾地。
你们俩一看就默契，能一起上班最好了。随时可以上班，就今天，怎么样？”她的语速飞快，热情得近乎夸张，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祥子，带着请示的意味。
祥子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谢谢店长，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熟悉工作吧。”
“好好好！”店长如蒙大赦，立刻从柜台下拿出一套崭新的围裙和工牌，“来来来，穿上！你负责收银台这边，小祥你熟悉一下货架补货和热食区，顺便教教他收银系统，很简单的。”
玖克接过围裙，看着上面“幸平屋便利店”的刺绣，心里莫名踏实了不少。
能跟祥子一起工作，还能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感觉也挺不错的。
早晚高峰如期而至，狭小的便利店瞬间被上班族和学生挤满。
玖克站在收银台后，刚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扫描枪偶尔对不准条码，找零钱时也差点出错。
“大笨蛋，按这里。”祥子玩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女朋友式宠溺。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身体微微靠着他，白皙的手指在收银机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调出商品代码。
“这个便当是特价的，要手动输入折扣码，记住了？”
玖克闻到她发间淡淡的便宜洗发水香味，感受着她手臂传来的微温。
他侧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专注侧脸，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她睫毛上跳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嗯，记住了，大祥老师。”
祥子轻轻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没事，有我兜底。”
两人配合渐渐默契起来。玖克扫描装袋，祥子补货、整理货架，偶尔过来帮他处理复杂的折扣或者指导一下。
“祥子，”玖克趁着短暂的间隙，一边整理着收银台凌乱的纸币，一边小声说，
“店长人还不错，这么爽快就录用我。不过，她是不是有些怕你？”
祥子正弯腰整理着冷藏柜里的饭团，闻言动作一顿。她背对着玖克，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是轻松的笑意：“瞎说什么呢？人家店长那是热情。
可能……可能我看起来比较严肃？”
她拿起两个饭团，转身将一个塞到玖克手里，“喏，还没过期，给你当点心，别乱说。”
玖克接过温热的饭团，看着祥子带着嗔怪笑意的眼睛，“不是看起来非常可爱？光是看着祥子我就能下三口饭。”他笑着，撕开饭团包装咬了一大口。
这时，一个穿着夹克、看起来像普通上班族的男人走到收银台前，手里拿着一包烟：“一包利群，谢谢。”
他的动作很自然，眼神却飞快地扫过玖克和祥子，带着职业性的锐利，又在接触到祥子目光的瞬间垂下眼帘，变得无比温顺与畏惧。
玖克熟练地扫码，收钱，找零。男人拿了烟和零钱，转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
玖克看着男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收银机，“好像多给了。”
祥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玖克手里那张崭新的千円钞票，眼神微动。
“下次提醒客人一下就好。”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纠正一个小失误。
玖克不疑有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小费。”
祥子看着他专注整理钱柜的侧脸，阳光将他额前细碎的汗毛染成金色。
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他有些歪斜的工牌扶正，指尖拂过他温热的脖颈皮肤，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动作。
“表现不错，玖克桑，比我第一天打工的样子好多了。”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重量。
“你这么说我会有些小骄傲的。”
店长站在热食区后面，假装擦拭关东煮的格子，调整纽扣上的微型摄像头，透过玻璃门将收银台旁这温馨的一幕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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