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的余晖为周家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新扩建的武备学堂旁，一处僻静的院落里，九道身影或坐或立，气氛却显得有些古怪。
院子被无形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周锦萱、苏清雪、陈默、周锦园，还有周锦国五人，虽然修炼了一天，却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眼神清亮，仿佛刚泡完温泉，通体舒泰。
另一边，李铁山、姜婉儿、赵无极以及周锦诚四人，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不行了，我感觉我快要饿死了……”
姜婉儿，这个往日里活力四射、能扛着杠铃做深蹲的健身达人，此刻却有气无力地瘫在石凳上，脸色微微发白，往日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似乎都松弛了几分。
“不是饿，是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李铁山靠着墙壁，眉头紧锁。他体魄远超常人，意志更是如钢铁般坚定，但此刻也感受到了一股发自骨髓深处的虚弱，仿佛身体的生命力正在被什么东西不断抽走。
周锦诚默默地揉着自己的胃部，没有说话，但苍白的嘴唇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不对劲。”作为年纪最长、经验最丰富的传统武者，赵无极沉声开口，他抚着自己的山羊须，眼神凝重，“我练了一辈子拳，只听过越练气血越壮，越练筋骨越强的道理。何曾有过这般越练越虚的怪事？”
他修炼的是《肉身修炼法》中的壮体篇，起初确实感受到了气血被催动的澎湃感，力量节节攀升，但那种感觉很快就变成了饮鸩止渴般的透支。
“赵老，您见多识广，给分析分析？”It工程师陈默，他修炼的是《气血修炼法》，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对面四人，“我感觉挺好的啊，浑身暖洋洋的，跟做了个深度SpA一样。你们这……怎么跟中了debuff似的？”
“什么‘蝶步虎’？”赵无极听不懂他的词，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依老夫看，这《肉身修炼法》过于刚猛霸道，乃是虎狼之术。我等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身体尚未适应此方天地，强行修炼，恐怕是伤了元气。”
“所谓‘虚不受补’，我等之躯，如同久旱之田，骤降暴雨，非但无益，反而冲垮了田埂。当以温养为主，徐徐图之。”
赵无极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但听在姜婉儿等人耳中，却跟没说一样。
“赵老先生，道理我们都懂。”姜婉儿有些急躁地打断了他，“可问题是怎么解决？难道就这么干耗着？我感觉再练下去，我明天就得躺板板了。”
“这……”赵无极也语塞了。他的传统武学经验，在面对这套新的功法体系时，显得捉襟见肘。
院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一边是精力旺盛的好奇宝宝，一边是形容枯槁的“受害者”，一场关于“养”与“练”的辩论，在他们之间无声地展开。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傻？”
周锦国从石凳上一跃而起，轻松地跳了半米高，落地悄无声息，他看着对面四个“难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们兑换功法的时候，都不看《万法传承》里附带的功法总纲和警告的吗？”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那警告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念道：
“《肉身修炼法》壮体篇为‘练’之霸术，消耗巨大，杀性过重。凡修行者，必须先以《气血修炼法》前三层功法彻底稳固根基，方可尝试。若不听劝告，强行修炼，导致气血亏空，根基受损，形销骨立，乃至暴毙而亡者，后果自负。”
周锦国双手一摊，大声道：“最后还有六个大字——勿谓言之不预也！都写得这么明白了，你们还一头往上撞？”
此言一出，院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婉儿、李铁山、赵无极、周锦诚四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愕然、尴尬、还有一丝恍然的神情。
他们当时被“力量暴涨”、“开碑裂石”的描述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快速变强，哪里会去仔细看那些如同“用户协议”般的警告小字？
“还……还真有？”姜婉儿连忙沟通信息面板，调出《万法传承》的功法介绍，当看到那段被她忽略的、用醒目字体标出的警告时，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李铁山嘴角抽了抽，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作为一名特种兵，任务前仔细研究所有情报是基本素养，这次他却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赵无极更是老脸一红，他自诩武学大家，却连最基本的说明都没看，简直是贻笑大方。
周锦诚则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一定是大哥的安排，连这等细节都考虑到了，而自己却没有领会。
就在院内气氛尴尬到极点时，一个温润而平淡的声音，从院门口悠悠传来。
“不错。”
众人闻声齐齐望去，只见院门口的月亮门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手中没有持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周锦诚和周锦国等人心中一凛，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恭敬地喊道：“先生。”
其他几名玩家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从周家庄众人对“先生”的敬畏，以及眼前这人深不可测的气质，也猜到了他的身份，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拘谨起来。
周明缓步走进院子，目光在两拨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姜婉儿等人身上，微笑道：“《气血修炼法》乃‘养’之大道，旨在修复根基，补足亏空。”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众人瞬间就理解了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而《肉身修炼法》，”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其核心在于极致地压榨肉身潜能，锤炼体魄，每一次修炼，都是一次破而后立的过程，消耗巨大。”
周明走到院子中央，停下脚步，环视众人。
“这就好比，你们的身体是一座需要修缮的屋子。《气血修炼法》就是备齐砖瓦木料，打好地基，将屋子修补得严丝合缝，这便是‘养’。”
“而《肉身修炼法》，则是在屋子里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敲墙砸地，重新布局，这便是‘练’。”
“若只‘练’不‘养’，便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屋子根基不稳，材料不足，最终结果，只能是气血两亏，折损根基。”
一番话，将“练”与“养”的关系剖析得淋漓尽致。
之前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众人，此刻只觉得茅塞顿开，心中所有的困惑与疑虑，都在周明这几句平淡的话语中烟消云散。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那份被忽略的，如同“用户协议”般的警告，才是真正的无上宝典！
赵无极浑身一震，看向周明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敬佩，到敬畏，最后化为近乎狂热的崇拜。
他练了一辈子拳，始终在门外徘徊，不得其法。今日听周明一席话，胜过他数十年苦功！
李铁山、姜婉儿、周锦诚三人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现在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何等愚蠢。急功近利，舍本逐末，险些自毁根基。看向周明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拘谨，变为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周明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的笑意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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