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远了一些,王伦才把那些年轻官员叫到自己的车旁。
看着他们依旧惊魂未定的样子,王伦板着脸,沉声训斥道:“看看你们刚才那副熊样!丢不丢人?啊?丢不丢人!”
“王侍郎……下官……下官知罪。”那名主事羞愧地低下了头:“只是下官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蛮兵,一时……”
“凶悍?”
王伦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他们凶悍,是因为你们露怯!你们要记住,咱们脚下踩着的虽是西辽的土地,但咱们身上穿的,是大宋的官袍!咱们手里拿的,是大宋的旌节!”
“咱们身后站着的,是灭了金国、收复中原的大宋天子!是带甲百万的大宋禁军!”
王伦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在这群蛮夷面前,该害怕的是他们!只要大宋不倒,只要官家的龙威还在,咱们就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得笑着问咱们手酸不酸!”
“身为使臣,代表的就是国家,就是官家!见谁都要硬气!你的脊梁骨若是弯了,丢的不是你的脸,是大宋的国格!”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年轻官员们的心上。
他们抬起头,看着王伦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高大。
一种名为“民族自豪感”的东西,在他们胸膛里燃烧起来。
是啊,咱们是大宋的人!咱们怕谁?
……
随着车队深入西辽腹地,这种“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变得愈发强烈。
起初,官员们还以为西辽既然号称中亚霸主,其国力应该不弱。
可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沿途经过的村落,大多是破旧的土坯房,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即便是一些所谓的“重镇”,城墙也不过是用夯土堆砌而成,低矮且残破,连大宋一个县城的城墙都不如。
“这……这就是西辽的重镇?”
当车队抵达一座名为“碎叶城”的地方时,一名年轻官员掀开车帘,看着眼前那灰扑扑的街道,满地的牛羊粪便,以及路边售卖的粗糙陶器和发黑的干粮,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也太穷了吧?比起咱们大宋的襄阳、鄂州,简直就像是个大一点的集市。”
另一名官员也摇头感叹:“你看他们穿的衣服,那是麻布吗?怎么看着跟咱们那儿擦桌子的抹布似的,还有那吃的,黑乎乎的一团,能咽得下去吗?”
“我还以为西辽多富庶呢,原来不过如此!”
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油然而生。
在大宋的汴京和南京,以及苏州、杭州等地,那是红砖绿瓦,那是锦衣玉食。
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商铺林立,丝绸、瓷器、茶叶琳琅满目,夜晚更是灯火通明,勾栏瓦舍热闹非凡。
而这里,除了风沙就是贫穷。
王伦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透过窗户,看着路边那些因为看到大宋华丽车队而露出羡慕、嫉妒、敬畏神色的西辽百姓,心中那份骄傲感达到了顶峰。
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差距!
“看清楚了吗?”王伦淡淡地说道:“这就叫化外之地。”
“咱们大宋,那是天选之地,是文明的中心,他们虽然有些武力,但在富庶与教化面前,终究是低了一等。”
“所以,咱们来这里,不是来求他们的,是来‘赏赐’他们的,懂了吗?”
年轻的礼部官员们纷纷点头,眼中的畏惧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与傲气。
他们挺直了腰杆,整理好衣冠,用一种近乎俯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庞大”却“贫瘠”的帝国。
这种心态的变化,将直接决定他们在接下来面对耶律大石时的表现。
正如王伦所说:所谓天朝,便是你强,他也强;
你弱,他便欺!
而如今的大宋,强得让他们只能仰望!
......
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
这座被誉为“强有力的宫帐”的城市,如今已是当之无愧的中亚心脏。
金色的穹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街道上挤满了来自东西方的商旅,操着各种语言的胡商牵着骆驼,驮着香料与地毯穿梭其中。
今日的皇宫大殿内,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高高的宝座上,耶律大石身披金甲,头戴皇冠,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他不仅是契丹人的“古儿汗”(菊儿汗,意为普天下的君主),更是这片广袤土地上说一不二的“天佑皇帝”。
大殿两侧,跪满了来自花拉子模、高昌回鹘、喀喇汗王朝等数十个国家的使节。
他们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了这位征服者。
“花拉子模的使者。”
耶律大石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朕听说,你们今年的贡金,只交了一半?怎么,是觉得朕的刀不够快了吗?”
一名身材微胖的使者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用结结巴巴的契丹语辩解道:“伟大的陛下……今年旱灾严重,牛羊死伤无数……实在……实在是凑不齐啊……”
“凑不齐?”
耶律大石冷笑一声,“既然你们的头人管不好牛羊,那朕就帮他管管。”
“来人!”
两名彪形大汉应声而出,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使者按在地上。
“砍了他一只左手。”
耶律大石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把手带回去给你们的首领,告诉他,朕给他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若是贡金还凑不齐,朕就亲自带兵去取他的脑袋!”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喷溅在华丽的地毯上。那只断手被扔在使者面前,触目惊心。
周围的各国使节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就是西辽的霸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在这血腥味弥漫、人人自危的时刻,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唱,声音清亮,用的是纯正的汉家雅言:
“大宋特使,礼部侍郎王伦到!”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只见大殿门口,一道红色的身影大步流星而来。
王伦身着大宋绯色官袍,头戴乌纱,手持符节。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卑躬屈膝,反而昂首挺胸,目光直视着宝座上的耶律大石。
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也个个腰杆笔直,神色傲然。
走到大殿中央,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下跪时,王伦却只是微微拱手,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大宋特使王伦,见过大辽国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外国使节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人偷偷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个人疯了吗?面对刚刚才砍人手的菊儿汗,他竟然不跪?还称呼其为“国主”而非“皇帝”?
这简直是在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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