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拎起布兜掂量掂量：“破烂？你小子眼皮子浅。这东西放对地方，就是宝贝。走，回家，给你上第二课——技术咋落地。”
陈小兵屁颠屁颠跟上：“啥课？还管饭不？”
“管！师奶做的疙瘩汤，管够！”
回了97号院，屋里飘着葱花爆锅的香味。徐兰正在灶台前忙活，看见二蛋回来，后面还跟着个蹭饭的“徒弟”，笑骂一句：“又领个饭桶回来！小兵，自个儿拿碗筷啊！”
“哎！谢谢师奶！”陈小兵嘴甜，窜进去帮忙了。
雷大炮还没下班。大妹小玲在里屋写作业，小妹小燕正蹲在院里，对着半筐干玉米棒子发愁——学校让交五斤玉米粒，支援农业展览。她掰得手都红了，才弄了一小碗。
“哥！你回来啦！快帮我掰玉米粒！”小燕看见救星，扑过来就拉二蛋袖子。
二蛋看着那玉米棒子和妹妹通红的手指头，又掂了掂布兜里的废轴承，嘿嘿一笑：“掰？那得多慢。哥给你做个省劲儿的！”
“啥省劲儿的？”小燕眨巴眼。
二蛋没答话，把布兜里的破烂轴承零件哗啦一下倒在院里的石桌上。又钻回自己那小工具角，翻腾出几块木板、一根旧椅子腿、一些螺丝螺母，还有一把锤子、几根钉子。
陈小兵端着碗疙瘩汤出来，看得莫名其妙：“师傅，你这又要鼓捣啥？这轴承都散架了，还能用？”
“散架有散架的用法。”二蛋拿起一个最大的轴承外圈，那上面还有结实的滚珠，“看好了啊，技术不是摆着看的，是拿来用的。”
他让陈小兵帮着按住木板，自己拿着铅笔尺子比划着画线。然后抡起锤子锯子，叮叮当当一通忙活。
徐兰端着菜出来，看了一眼：“又瞎鼓捣！吃饭了！”
“马上就好！妈，给您变个戏法！”二蛋头也不抬。
他用木板钉了个结实的方盒子，前面开个口。又把那根旧椅子腿一头削尖了，固定在盒子侧面当摇把。最关键的是，他把那个最大的轴承外圈，牢牢地固定在盒子内部，让那些凸起的滚珠刚好能从盒子内部露出来一点。
最后，他把散落的滚珠挑了几个大的，巧妙地嵌在需要活动的位置当承重轮。
一个怪模怪样的木头盒子就做好了，前面有个斜槽，侧面有个摇把。
“这啥呀？”小燕围着转圈。
“手摇式玉米脱粒机！”二蛋拍拍那木头盒子，有点得意，“小兵，去拿个玉米棒子来。”
陈小兵将信将疑地拿了个干玉米棒子，递给二蛋。
二蛋把玉米棒子从盒子顶上的口塞进去，对准里面那些轴承滚珠。然后握住摇把，开始摇动。
嘎吱嘎吱……一阵不算悦耳的摩擦声响起。
只见玉米棒子在盒子里翻滚，那些坚硬的轴承滚珠就像无数个小牙齿，飞快地把玉米粒啃了下来！金黄的玉米粒噼里啪啦地从前面的斜槽里喷涌而出，掉进下面接着的筐里！
效率比手掰快了何止十倍！
小燕眼睛一下子亮了：“哇！哥！太厉害了！”她抢过摇把，兴奋地摇起来。玉米粒像下雨一样往下掉，她乐得咯咯笑。
陈小兵也看傻了：“我……我去！轴承还能这么用？师傅，你这脑子咋长的？”
徐兰也凑过来看热闹，笑了：“这玩意儿好！省老劲了！以后咱家自己脱玉米粒可方便了。”
二蛋拿起书，指着上面一个类似的简易机械图：“看见没？原理就在这书上。利用旋转摩擦和挤压，轴承滚珠硬度高，正好当脱粒齿。这叫活学活用。”
正说着，小燕摇得太兴奋，手柄转得飞快，玉米粒像子弹一样从出料口喷射出来，劈头盖脸溅了她一脸一身。
“哎呀！”小燕被打得哎哟一声，手一松，摇把倒转回来，差点打到她。
徐兰又气又笑，赶紧过去把她拉开：“小祖宗！慢点摇！这又不是机关枪！瞧你这满头满脸的玉米粒！”
小燕吐掉嘴里的玉米屑，还是兴奋得不行：“妈，太快了！太好玩了！比掰的快多了！”
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
陈小兵竖起大拇指：“师傅，牛逼！这真是轴承的妙用！”
正热闹着，隔壁张婶端着一盆衣服过来借晾衣绳，一眼就瞧见了这新鲜玩意儿。
“哎呦，二蛋，这又是啥好玩意儿？哗哗往下掉玉米粒呢？”
徐兰笑着解释：“他瞎鼓捣的，给孩子脱粒用的，省点劲儿。”
张婶凑近看了又看，眼馋得很：“这可比俺家那搓板好用多了！俺家那口子前两天还念叨手掰玉米累得慌呢。二蛋，这玩意……好使不？”
“好用着呢，张婶。”小燕抢着说，脸上还沾着玉米粒，“您试试？”
张婶还真不客气，把手里的盆放下，拿起一个玉米棒子塞进去，小心翼翼地摇了几下，看着玉米粒顺畅地脱落，脸上笑开了花：“哎哟！真得劲！这速度！二蛋，你这手艺真是这个！”她也翘起大拇指。
过了一会儿，张婶端着一盆晾好的衣服回去了。没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小筐，里面是十来个红皮大红薯。
“二蛋，兰子，俺家也没啥好东西，自个儿院里种的，甜着呢！给孩子们尝尝鲜！那脱粒的家伙什……能让俺家用用不？就一会儿！”张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徐兰赶紧推辞：“哎呦张婶，您太客气了！拿去用就行，啥谢不谢的！”
二蛋也笑：“是啊张婶，您随便用，坏了算我的。”
张婶高兴得不得了，千恩万谢地抱着那台简易脱粒机走了，临走还说：“比公社那大脱粒机是不如，可比俺们手快多了！真好！”
晚上，雷大炮下班回来，听说了这事，拿着那台简陋的脱粒机看了又看，摇了摇，点点头：“嗯，有点意思。废物利用，解决实际问题，这才像咱工人阶级的搞法！”
饭桌上，吃着香甜的烤红薯，就着疙瘩汤，听着小燕叽叽喳喳说脱粒机多厉害，97号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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