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钢铁木门在身后“嘎吱”一声重新合拢，将雷虎等人以及大部分武器装备隔绝在外。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一股混合着汗臭、草药苦涩、排泄物以及某种更深层腐烂气息的浓烈味道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林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张大山则闷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他的感知在这里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痛苦的泥沼，无数微弱而绝望的生命气息如同针刺般扎向他的精神。
眼前是一条通往聚居地深处的泥土路，两旁是密密麻麻、低矮破败的窝棚。
一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蜷缩在窝棚口，或坐或躺，大多裹着肮脏的毯子，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看到高强带着几个陌生的、装备精良的人进来，他们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眼中没有丝毫好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稍微有点精神的人匆匆走过，也都低着头，尽量避免与人对视。
整个聚居地，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
“这边走。”
高强声音低沉，带着林默、张大山以及队伍里那名略懂外伤处理的队员（假称医生），沿着主路向深处走去。
苏婉紧跟在一旁，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变得如此衰败，眼圈泛红。
“情况比苏婉离开时更糟了。”
高强没有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
“发病的人越来越多，药早就用完了。土方子……效果有限。”
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指节发白。
林默的目光扫过沿途。
他注意到，一些窝棚门口用木炭或者红矿石画着歪歪扭扭的“x”标记，里面传出的呻吟声更加微弱。
“标记过的，是重症？”他平静地问道。
高强脚步一顿，侧头深深看了林默一眼：
“……是。没救了，只能等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无力感。
张大山闭着眼，强忍着不适，低声道：
“能量……很混乱。生病的那些人，生命气息就像……风中残烛，而且被一股阴冷的、带着侵蚀性的能量缠绕着，正在慢慢熄灭。”
他的话证实了林默的猜测。
这绝非普通瘟疫。
高强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宽敞、由矿山旧仓库改造的建筑前，这里似乎是聚居地的医疗点。
门口排着长队，都是等待诊治的病人，咳嗽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几个穿着脏污白大褂、面带极度疲惫的人在里面忙碌着，看到高强带来生面孔，也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
“王老。”
高强对着里面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破旧眼镜的老者喊了一声。
老者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看到林默等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讶异，随即又被疲惫淹没。
“高首领，药……真的没有了。”
“我知道。”
高强打断他，
“这几位是外来者，这位……是医生，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他指了指林默身边的队员。
被称为王老的老医生看了看那名队员，又看了看林默和张大山，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抱希望的苦涩：
“了解？有什么用？怪病，从来没见过的怪病！高烧不退，寒战，身上起红癍，然后……人就慢慢耗干了。什么药都试过了，没用！”
林默对那名队员使了个眼色。
队员会意，上前一步，对王老说道：
“老先生，能让我看看病人吗？或许……有些不同的思路。”
王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便。
队员在苏婉的协助下，开始检查排队的病人。
林默和张大山则站在稍远处观察。
张大山集中精神，感知着那些病人的状态，越感知，脸色越是凝重。
“林小子，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
“他们体内的那股阴冷能量，不仅仅是在侵蚀生机……它好像……在‘汲取’！
对，就是在汲取他们的生命能量！
虽然很缓慢，但确实如此！
而且，这股能量的源头……似乎并不完全在病人体内，更像是一种……外部的持续污染！”
外部持续污染？林默眼神一凛。
他想起笔记本上关于“血源”与“蚀变”因子结合的描述，想起这片区域异常的能量场。
难道，这整个聚居地，都处在一种缓慢而持续的“蚀变”能量辐射之下？
而所谓的发热症，是身体在这种辐射下，生命力被强行汲取、并与混乱能量冲突产生的剧烈反应？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聚居地深处，那座黑黝黝的、如同巨兽匍匐的矿山。
矿洞的入口，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高首领，”
林默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正在烦躁踱步的高强停了下来，
“这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在出现之前，或者同时，聚居地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比如，有没有人从矿洞深处，带出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高强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倏然转身，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地钉在林默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恐慌！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他这个反应，几乎等于不打自招！
林默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根据症状和环境的异常，做一些合理的推测。
看来，我猜对了什么？”
高强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林默，眼神挣扎。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那些病人的呻吟声似乎都小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肩膀垮了下来，声音沙哑而疲惫：
“……两个多月前，几个不懂事的小子，为了找值钱的矿石，偷偷摸进了废弃的主矿洞深处……他们在一个从没被记录过的支脉里，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像是凝固血液一样的……石头。”
暗红色的、像凝固血液的石头！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血源？
高强继续说道：
“他们觉得稀奇，偷偷带了几块回来……没多久，那几个小子就最先病倒了，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脸上充满了悔恨和后怕，
“我们发现不对劲，已经把剩下的石头都封存起来，扔回了矿洞深处，还封锁了那个区域……可是，没用！病还是传开了！就像……就像诅咒！”
果然！根源就在那矿洞里！
那所谓的“暗红色石头”，极有可能就是前哨站笔记本中提到的“血源”样本！
它们蕴含的诡异能量，污染了矿洞，甚至影响了整个聚居地的环境！
“带我去看看那个被封存的矿洞入口。”
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
高强猛地抬头：
“不行！那里很危险！靠近的人都会感觉头晕眼花，浑身不舒服！
我们试过派人进去想把源头彻底毁掉，但进去的人……都没能再出来！”
“正因为它危险，才更要弄清楚。”
林默的目光锐利如刀，
“否则，就算我们暂时能缓解症状，根源不除，这里迟早会变成死地。
还是说，高首领宁愿看着所有人慢慢死光？”
高强的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一咬牙：
“好！我带你去！但是，只能到入口！
而且，如果出了什么事……”
“后果自负。”林默接上了他的话。
在高强的带领下，他们穿过愈发凋敝的居住区，来到了靠近山脚的矿洞入口附近。
这里已经被用粗大的木桩和铁丝网隔离起来，立着醒目的危险标志。
尚未真正靠近，张大山就脸色煞白地捂住了额头：
“不行！这里的能量侵蚀太强了！
混乱、暴戾……还带着一种……吸引？
对，它在吸引生命靠近，然后……吞噬！”
林默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体内的混沌原力自主加速运转进行抵抗。
怀中的净化之光晶体微微发热，内部那道金线的游动速度明显加快，似乎变得……有些兴奋？
他凝望着那黑黝黝的、如同通往地狱的矿洞入口，心中凛然。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仅仅是泄露的“血源”能量，就有如此威力？
还是说，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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