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柔不知不觉地朝山子家走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脚步已经停在了山子家门口。
她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的七上八下。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山子娘的说话声，似乎还夹杂着哭声。
出于好奇，张小柔没有离开，而是轻轻地走进院子，凑到窗户下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老儿子啊，娘三十多岁时才生了你，你就是娘的命根子。从小到大，娘没舍得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可你倒好，为了那个翟春燕，差点把命给搭上。”
“娘，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不就是伤了胳膊吗？大夫都说了没事，用不了几天就能好。”
“咋就夸张了？我看的很清楚李老大那刀是奔着你身上扎的。你用胳膊挡了一下才没有被扎到要害，这万一要是扎到心口上，那人不就没了吗？我吓的到现在还哆嗦呢！儿啊，你就听娘一句劝吧，离那翟春燕远点。她就是个丧门星，跟她沾上边准没好事。”
“娘，春燕一个女人养活两个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您不能再这么说她。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谁还敢跟她来往？”
“她可怜，你娘就不可怜吗？你满屯子去打听打听，像我这么大岁数的人，谁不是孙子孙女一大堆了。你可倒好，先是为了那个丧门星不找对象，现在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吧，那丧门星又来勾搭你。你要是想娶那丧门星，我就死给你看。”
山子娘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娘，您不用威胁我，我没打算娶她。”
“真的？”
山子娘有点喜出望外。
“真的！”
山子给予了肯定，他叹了口气，“况且就算我想娶，人家也未必会答应。”
山子娘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有啥可清高的？除了长得漂亮点外，不比别人多啥。让我看啊，她比起小柔来可差远了。小柔不但体格好，人家父母和两个哥哥还都是工人。你俩要是结了婚，以后说不定还能跟小柔回城呢。”
“娘，城里有啥好的？他们没有地，吃啥都是吃一口买一口，未见有咱们过的舒坦。”
“傻小子，人家城里人吃的可都是商品粮。那商品粮不管啥年景都得保质保量供应。不像咱们泥腿子，能不能吃饱饭不是只看你出没出力气，还得看老天爷。山子，你听娘的，别惦记翟春燕了，就娶小柔吧。你到时候要是能跟小柔回城，说不定她家里还能托关系给你弄个工人当当。”
“娘，您想啥好事呢？张小柔家要是有这关系，她怎么可能还会来下乡？”
“小柔说是因为他爸单位的老领导不久前被人给整下去了，他爸又跟那个老领导来往的有些密切。怕被牵连，才送她来下乡。等风头一过，她爸就给她找工作了。儿子，小柔可说了就给你三天时间，今天可都第二天了。你要是再不去找她，你这媳妇怕是要黄了。”
山子没吭声，躺在炕上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啥。
“山子，娘的话你听见了吗？像小柔这样实心眼的姑娘可不多了。不像那个苗可欣，满脸都是算计。对了，你是怎么让大壮替你认下和苗可欣那档子事的呀？”
“哼，大壮那小子早就看上苗可欣了。有一次我和苗可欣办事，正好被他给撞见了。他说也想尝尝苗可欣的滋味，我正巴不得跟苗可欣断了，也就便宜他了。大壮有钱，几个姐姐供着他吸血。苗可欣要是跟了他，也算不亏。”
“可那苗可欣已经是破鞋了，你婶子能同意大壮娶她吗？”
“娘，人家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苗可欣是啥人？心气儿高着呢，怎么会嫁给泥腿子！她找男人无非是想捞点实际上的好处。”
“行，娘不操心了。那你打算啥时候去找小柔？”
“娘，您能别催我吗？我现在还没想好。张小柔确实对我挺好的，可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你还要人家身子？我可告诉你啊，张小柔跟苗可欣可不一样，张小柔在家很受宠，当心她家里人来撕了你。”
窗外的张小柔身子晃了晃，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山子觉得有些烦闷，叹口气坐起了身，“娘，我和张小柔的事以后再说吧，实在不行，我就娶她。反正对我来说，除了春燕，娶谁都一样。我去趟老蔫叔家，苗可欣的事我得跟大壮再交代一下。”
窗外的张小柔听到山子要出门，慌张地要往大门口走。
可还不等她离开，山子就推开了屋门。“小柔，你来了咋不进屋？”
张小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是刚到。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山子盯着张小柔看了一会儿，天已经黑了，他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便道：“那我送你回知青点吧，正好顺路去趟老蔫叔家。”
张小柔没有拒绝，天黑了她确实不敢自己回去。
山子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张小柔很饿，也懒得开口，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本就不远的路，很快就走到了。
山子扭头想跟张小柔说句话，张小柔却径直回了知青点。
今晚的事对张小柔的打击有点大，她以为山子至少是喜欢她的，可没想到在山子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迫的选择。而且山子和苗可欣的事也是真的，苗可欣并没有撒谎。
张小柔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一头扎进被窝里，泪水浸湿了枕头。
“这里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了，我要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柔便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来到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打量了她几眼，问：“张知青，你这是咋了？挨欺负了吗？”
张小柔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队长叔，我想我爸妈了。想跟您请个假，去公社给家里打个电话。”
对于这些背井离乡的知青，大队长还是很体谅的。
“行，想家是人之常情，那就准你一天假。我一会儿正好要赶骡车去趟公社，顺便捎上你。这么早你还没吃饭吧？进屋吧，跟我们一起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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