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的寿宴极尽奢华,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冬日的严寒,也阻拦不了蒸腾的热气。
杜鹃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想着这些珠光宝气的贵女权贵都不如她等待的小姐重要,那份紧张便化作了隐隐的不耐与疏离。
她谨记着礼仪,却吝于给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眼神偶尔扫过席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因期盼落空而产生的高傲与冷淡。
这般姿态,反倒让一些原本存着轻视之心、想看她笑话的贵女有些露怯,不敢轻易上前搭话或挑衅。
毕竟,她是长公主唯一公开承认的义女,是陛下亲封的嘉汇县主,这份荣宠,在场没几人能及。
也有那等善于钻营的,见她看似难以接近,反而更觉其身份尊贵,试图上前巴结奉承,都被杜鹃心不在焉地应付了过去。
她的目光一次次掠过入口,期盼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能出现。然而,直到宴席过半,她也未能等到沈月陶。说不失望,是假的!
等到开席,杜鹃被引至主桌附近,与太子、未来太子妃林婉清、黄郡君、平安郡主等人同席。
这安排本身便是一种身份的认可,但杜鹃心中惦念的只有沈月陶。没了要紧之事,便可以分出心神观察周围。
太子赵珩与林婉清之间虽守礼,却难掩默契的互动;以及那位家世显赫的黄郡君,太子也颇为照拂。
杜鹃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股为沈月陶感到不值的愤懑油然而生。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鼓足了勇气来到这里,却连小姐的面都见不到。期待落空的失望,加上替小姐的委屈,让她心中那团闷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
终于,寻了个席散众人各自寒暄、太子暂时落单的间隙,杜鹃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太子赵珩面前。
“殿下金安。”她先按规矩行了礼,随后话锋便带上了刺,“嘉汇听闻,殿下对小姐,沈家姐姐颇为照拂,嘉汇在此代姐姐谢过殿下。”
赵珩看向这莫名占了他为沈月陶准备身份的小丫头,微微有些不喜。
“沈家姐姐看似随和,实则心思细腻,对情意一事,要求极高,最是看重‘唯一’与‘忠贞’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词,“如今殿下身边已有林小姐这般贤良,将来东宫之内,想必更是佳丽云集,诸如黄郡君这等明珠,亦恐难掩其华。”
听到这里,赵珩微笑着颔首,第一次正眼看向了有些酒气的杜鹃。
她抬起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却不知……届时,似沈姐姐这般出身您又该置于何地?”
这一番话,可谓是极其大胆失礼,几乎是指着鼻子质问太子无法给沈月陶唯一的感情和尊贵的地位。
太子赵珩显然没料到这位看似怯懦的新晋县主会突然发难,而且言辞如此凌厉,句句直戳要害。
他微微一怔,看向杜鹃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审视。记忆中跟在沈月陶身边那个低眉顺眼总是笑眯眯的小丫鬟,与眼前这个言辞咄咄逼人的县主,形象重叠又割裂。
此刻她威仪戾气外露,眼中却格外疲累,外强中干。
但他毕竟是太子,瞬间便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若非知晓她真的是担心沈月陶,就这一番话便足以治她一个失敬之罪。
他并未动怒,只是周身的气场微微沉凝,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家威仪,看着杜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嘉汇县主,孤念你与沈小姐旧日情分,然,皇家之事,东宫之仪,自有祖宗礼法、朝廷规制,非是市井巷陌可以妄加揣度置喙之处。”
他顿了顿,语气转而带着一丝冷意:“县主如今既已身负皇家恩典,言行举止更当合乎身份体统。今日之言,念你初入宗亲,或有不适,孤不予计较。只是看来教导县主礼仪规矩的教习,并未尽责。回头孤会禀明长公主,为县主另择严师,以免日后在人前失仪,损及皇家颜面。”
杜鹃脸色煞白,接着气上心头,红白交替。待太子走后,撑着墙体才能站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开始还只有自己听见,后面越来越大,笑得她泪都流出来了。
虽后怕,但用小姐的话来说——着实爽了。太子,也是个要吃喝拉撒的人而已。而且惯爱披着皮,其实也就这样!
心中畅快了不少!大家都在全都,来日方长,既然见不到小姐,与她通信也好。
打定主意,杜鹃斗志昂扬,真真像是那栖落在梧桐树上的小凤凰。
这么快调整好状态,倒是让赵珩刮目相看。心中有些不满之处,也得感叹一句,这或许就是她的富贵命局,阴差阳错的注定。
可偏偏这世间,有人畅快了,便有人不畅快。杜鹃和赵珩对话时,立柱之后还有一人,便是黄郡君。
黄嘉柔自幼被父亲黄宣抚使如珠如宝地宠爱着,在西北地界,她父亲黄宣抚使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她便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何曾受过半分委屈?
婚事上,要嫁给不爱的太子,连太子妃都不是;品阶上,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贱婢出身的杜鹃压了一头,封了嘉汇县主。
如今,这贱婢竟敢在太子面前公然编排自己,暗示她将来要与那沈月陶——一个四品祭酒的庶女在东宫争宠?
从太子方才的反应来看,他显然对那沈月陶确有维护之意。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毒刺般扎在她高傲的心上。她这等天之骄女,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宴席散去,宾客陆续登车离开。黄嘉柔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浅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她寻了个机会,派人悄悄给杜鹃的马车递了话,约她在回程略有些绕路僻静的榆林巷一见。
杜鹃虽不喜黄嘉柔,但听闻事关沈月陶,心中不免一动。犹豫片刻,还是让车夫将马车驶入了榆林巷。
巷内光线昏暗,寂静无人。杜鹃的马车刚停稳,黄嘉柔便独自一人走了过来,脸上笑颜如花,仿佛只是偶遇。
“嘉汇县主安好。”她先是依礼福了福身,姿态无可挑剔,随即压低声音,“郡君冒昧拦车,实是有件关于沈小姐的紧要私事,想私下请教县主,不知可否……”
杜鹃蹙眉,心中不喜她,并未让她上车,只是抬手推开了靠近自己这一侧的车窗,露出半张脸,冷淡道:“黄郡君有何事,就在此处说吧。”
就在车窗推开、杜鹃的头微微向外探看的瞬间!
黄嘉柔脸上甜美的笑容骤然变得狰狞,那双保养得宜、平日里戴着精美贴护甲的手,戴着铁手套,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左手猛地探入车窗,五指如铁钳般精准而狠戾地扼住了她的咽喉,随即用力一折——
喜欢穿书之为了杀死自己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穿书之为了杀死自己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