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谷隐藏在连绵的群山之中，只有一条隐秘的小径可以通达。据说这里是天地初开时，第一代神女与使者相遇的地方，充满了古老的力量。
烟俱按照老族长的指示，在黎明前出发。晨雾如纱幔般笼罩着草原，露水打湿了她的马靴。胸前的银纹微微发热，像指南针一样指引着方向。
越靠近圣谷，空气中的能量越是浓郁。烟俱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波动——成韵的能量，清冷如月光，却带着她从未感知过的急切。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烟俱终于抵达谷口。圣谷与她想象中不同，没有华丽的神庙或祭坛，只有一片被高山环抱的草地，中央一池泉水清澈见底，几棵古树伫立四周，枝干虬结如龙。
成韵站在最大的古树下，背对着她。神女今天没有穿繁复的长袍，只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衣裙，银发随意披散，几乎垂到地面。她赤足站在草地上，脚边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你来了。”成韵轻声说，没有回头。
烟俱下马，慢慢走近：“我来了。”
当成韵转身时，烟俱屏住了呼吸。神女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疏离完美的面具，显得更加真实，更加脆弱。她的眼中有着明显的忧虑，却也闪烁着某种希望。
“这里是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成韵的手轻抚古树粗糙的树干，“每一代神女与使者都会在这里缔结连接。三百年了，这里是第一次迎来客人。”
烟俱走到她身边：“那些神谕院的人...”
“监视着神殿的一举一动，但无法进入圣谷。”成韵的嘴角扬起一丝近乎狡黠的微笑，“圣谷只对神女和她的使者开放。这是古老的规则，即使神谕院也不敢违抗。”
烟俱惊讶地发现成韵也有这样的一面——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而是一个有着自己小秘密的女子。
“那么，为什么选择这里见面？”
成韵的目光变得严肃：“因为在这里，我们可以暂时摆脱监视，谈论真相。而且...”她迟疑了一下，“在这里，我可以暂时放下神女的职责，只是成韵。”
烟俱的心轻轻震颤。这是成韵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自我。
她们并肩坐在古树下，成韵开始讲述那些被隐藏的历史。
“神谕院成立于五百年前，最初是为了协助神女管理各地神殿。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大。三百年前，当时的神女与使者——我们的前世——发现了神谕院的阴谋：他们试图窃取神力，控制天气和收成，以此操纵各国政权。”
烟俱震惊地听着，这些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
“当我们试图阻止时，神谕院设下陷阱，导致使者在战斗中重伤。临死前，她以为是因为我们的连接才让我陷入危险，于是诅咒了天地之结，认为断开连接才能保护神女。”
成韵的声音哽咽了：“但实际上，那正是神谕院想要的。没有使者的制衡，神女的力量会变得不稳定，必须依赖神谕院的‘帮助’才能维持平衡。三百年来，他们借此控制了神殿和信仰。”
烟俱握住成韵的手，发现她在轻微颤抖。神女冰凉的指尖在她掌心渐渐回暖。
“所以那天晚上，当我们...”烟俱没有说下去，但成韵明白她的意思。
“当天地之结重连，诅咒被打破，神谕院感到了威胁。”成韵反握住烟俱的手，“他们害怕我们重逢，害怕失去控制权。”
阳光透过古树的枝叶洒落，在成韵银发上跳跃着光点。烟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发现神女的睫毛也是银白色的，长而密，像覆着一层初雪。
“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这些？”烟俱轻声问，“你可以继续隐瞒，让我一无所知。”
成韵抬头，淡紫色的眼眸直视她：“因为天地之结不仅仅是力量的连接，烟俱。它让我们共享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一切。”
就在这时，池水突然泛起涟漪，无风起浪。成韵警觉地站起身：“有人在试图突破圣谷的结界。”
烟俱也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神谕院？”
成韵闭目感知，银发无风自动：“不，是更古老的力量...与我们同源却相异的力量。”
池水中央形成一个漩涡，从中缓缓升起一个透明的人形。那人形逐渐凝实，变成一位与成韵惊人相似的银发女子，但她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穿着古老的服饰。
“初代神女...”成韵低声惊呼，恭敬地行礼。
烟俱惊讶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存在。初代神女的影像飘到她们面前，目光柔和却带着威严。
“天地之结重连，轮回再启。”初代神女的声音如同远山的回音，“但危险远比你们知道的更加深远。神谕院只是表象，背后是更古老的敌人——虚无所的追随者。”
成韵面色变得苍白：“虚无所？我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威胁。”
“虚无一直存在，渴望吞噬光明与秩序。”初代神女的影像开始变得透明，“三百年前的悲剧不仅是权力斗争，更是虚无力量的干预。他们无法直接伤害神女，便通过操纵人心达到目的。”
影像越来越淡，初代神女最后看向烟俱：“草原使者，这次不同了。你有着前几世没有的反叛精神，这可能是变数。保护她，就是保护这个世界...”
话音未落，影像完全消散，池水恢复平静。
成韵踉跄一步，烟俱及时扶住她。神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成韵低声说，“如果虚无所卷土重来...”
“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烟俱坚定地说，“这次不会重演三百年前的悲剧。我保证。”
成韵抬头看她，眼中有着烟畜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依赖：“天地之结让我们共享力量，也共享命运。如果我坠落，你也会...”
“那我就陪你坠落。”烟俱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们的目光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之前更加浓烈的情感。银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成韵轻轻靠近，额头抵着烟俱的额头：“我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会不同。”
“因为这一世有我？”烟俱半开玩笑地说。
成韵却认真点头：“因为这一世有你，烟俱·巴特尔。不羁如风，坚韧如草。”
太阳升到中天，阳光洒满圣谷。在这与世隔绝的圣地，她们暂时忘记了外界的威胁，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成韵引领烟俱到池边，将手浸入水中。令人惊讶的是，池水随着她的触碰开始发光，水底浮现出闪烁的符文。
“这是记忆之池，”成韵解释，“可以看到过去的片段。想看看我们的前世吗？”
烟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当成韵牵着她的手共同浸入水中时，无数画面涌入烟俱脑海——
她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银光与黑焰交织； 她们在星空下相拥而眠，手指交织； 她们在神殿中共舞，如光影交融； 她们在离别时痛哭，誓言来世再聚...
每一世都不同，却又如此相似：相遇，相爱，而后分离。
当烟俱从记忆中抽离，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成韵也是眼眶湿润。
“现在你明白了，”成韵轻声说，“为什么我们似曾相识。”
烟俱抹去眼泪，突然笑了：“那么这一世，让我们改写结局。”
她俯身，再次吻上成韵的唇。这次没有银光爆炸，只有温柔而坚定的连接，仿佛这个吻已经等待了千年。
当她们分开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我们该回去了。”成韵不舍地说，“神谕院会发现异常。”
烟俱点头，但紧紧握着成韵的手：“下次在哪里见面？”
成韵思考片刻：“月暗之夜，在北边的星坠坡。那里是天地之结最弱的时候，不容易被察觉。”
她们告别时，夕阳为成韵的银发镀上金边。烟俱看着她，突然问道：“在所有前世中，我们有没有...幸福过？”
成韵的微笑温柔而悲伤：“每一世都幸福，每一世都痛苦。这就是爱与命运的代价。”
回程路上，烟俱反复回味着这句话。胸前的银纹温暖而稳定，仿佛成韵的陪伴。
她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无论面对神谕院还是更古老的敌人，她都不会让成韵独自面对。
这一次，草原的野风将与神殿的月光共同起舞。
而远在神殿中，成韵抚摸着胸前的银纹，感受着烟俱渐行渐远的能量，轻声自语：“这一次，我会保护你，烟俱。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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