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碎星集北门。
天色未明,铅灰色的苍穹低垂,寒风卷起地上的金属碎屑,发出沙沙的声响。北门外一片开阔的乱石滩上,已聚集了近百名修士。这些人大多穿着粗陋的皮甲或法袍,气息彪悍,眼神锐利中带着警惕与贪婪,修为从筑基后期到金丹初期不等,显然是常年混迹于陨星海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林凡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显得面容普通,气息压制在筑基圆满,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暗中将每个人的气息、神态记在心中。这些人中,有独行客,也有三五成群的小队,彼此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队约二十人、统一穿着黑色骨甲、胸口绣着狰狞骷髅头徽记的修士,簇拥着一名身材高瘦、面色阴鸷、留着两撇鼠须的金丹中期修士走了过来。正是黑骷帮的人。那金丹中期修士,便是此次探矿的负责人,人称“鬼鼠”。
鬼鼠三角眼扫过人群,声音尖细地开口道:“承蒙各位道友赏脸,参与此次暗星矿脉探索。规矩想必大家都清楚:矿脉之内,各凭本事,所得矿石,我黑骷帮抽三成,其余归个人。但丑话说在前头,矿脉深处有未知风险,生死各安天命!若有人心怀不轨,休怪我黑骷帮翻脸无情!”
他话音落下,身后黑骷帮众修士齐齐释放出煞气,压迫感十足。
人群中一阵骚动,但无人出声反对。在陨星海,拳头大就是规矩。
“出发!”鬼鼠也不废话,手一挥,率先祭出一艘体型狭长、通体漆黑、形如蜈蚣的骨制飞舟。黑骷帮众人纷纷登上。其他修士也各施手段,有的驾驭遁光,有的取出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紧随其后。
林凡混在人群中,驾驭着一柄最普通的青叶状飞行法器,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神识悄然散开,感应着矿脉的方向和周围环境的变化。
队伍离开碎星集,向着北方一片更加荒凉、山脉呈现出诡异暗紫色的区域飞去。越往北,空气中的星辰辐射和死寂气息越发浓郁,灵气几乎断绝,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许多。地面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和深不见底的坑洞,仿佛被巨力撕裂过。虚空中偶尔飘过一缕缕暗紫色的雾气,触之冰寒刺骨,连神识都能冻结。
飞行了约莫半日,前方出现一座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高达万丈的暗紫色巨山。山体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矿洞入口,深不见底,散发出浓郁的星辰金属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波动。
“到了!这就是暗星矿脉的入口!”鬼鼠的声音传来,“矿脉内部通道错综复杂,引力异常,空间脆弱,严禁使用大威力法术和剧烈遁术!各自选择入口进入,十日后的此时,在此集合!过时不候!”
说罢,他带领黑骷帮众人,径直飞向半山腰一个最大的矿洞,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修士也纷纷行动起来,有的结伴,有的独行,选择不同的矿洞进入,很快便散入茫茫矿脉之中。
林凡没有急于进入,他悬浮在半空,神识仔细感应着整座矿山。山体中蕴含着极其丰富的各种星辰金属矿藏,尤其是一种名为“暗星铁”的三阶灵材,是炼制飞剑和防御法宝的上佳材料,价值不菲。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丝隐藏在矿脉深处的、与周围星辰之力格格不入的腐朽波动,与他在流焰之海感受到的腐化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隐晦、古老。
“这矿脉……恐怕没那么简单。”林凡心中警惕,选择了一个位于山脚、相对偏僻、入口较小的矿洞,飞身而入。
一进入矿洞,光线骤然暗淡,只有岩壁上零星镶嵌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星辉石”提供照明。通道狭窄曲折,向下倾斜,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粉尘和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引力果然异常,时而沉重如负山岳,时而轻飘如处真空,需要时刻调整灵力适应。岩壁坚硬无比,神识探查也受到极大限制,只能延伸出数十丈。
林凡收敛气息,施展小诸天星辰遁中的潜行法门,身形如同鬼魅,在通道中悄无声息地穿梭。他并不急于挖掘矿石,而是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感知那丝腐朽波动的源头和矿脉的整体结构。
沿途,他看到了不少修士正在奋力开采。有人用飞剑切削,有人用法术轰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偶尔为了争夺一块富矿,还会爆发小规模的冲突,但都克制着没有动用大威力手段,显然都忌惮此地的空间稳定性。
林凡避开人群,专门挑选那些偏僻、未被开发的支脉深入。越往深处,通道越发狭窄复杂,星辰辐射更强,那丝腐朽波动也越发清晰。他凭借对能量敏锐的感知,偶尔也能发现一些品质不错的暗星铁矿石,顺手收入储物袋,但并未停留。
如此前行了数日,林凡已不知深入地下多深。周围的通道渐渐变得不同,岩壁不再是纯粹的暗紫色,而是开始出现一些不规则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触手温热,散发出微弱的生命波动,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邪异。那腐朽气息的源头,似乎就在前方。
这一日,林凡穿过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暗红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和那股熟悉的腐朽波动!水潭周围,生长着一些形态扭曲、颜色妖艳的蘑菇和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香。
“这是……血髓潭?”林凡瞳孔微缩。据古籍记载,血髓潭通常出现在极阴之地或古战场深处,由强者精血或特殊妖兽血液汇聚而成,蕴含磅礴气血之力,但也极易滋生邪祟,沾染不祥。这暗星矿脉深处,怎会有此物?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识仔细扫描。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水潭边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上。那石头表面,赫然刻着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印记——那是一个由星辰组成的剑形徽记!
星枢阁的标记!
林凡心中剧震!星枢阁的人曾来过这里?而且看样子,年代已十分久远!难道星枢阁的消失,与这矿脉深处的秘密有关?
他快步上前,仔细查看那印记。印记旁,还有几道浅浅的刻痕,似乎是某种警示或留言,但已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认。唯有印记本身,因为蕴含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得以残存。
就在林凡全神贯注研究印记时,异变陡生!
“咕噜噜……”血髓潭中突然剧烈翻腾起来,暗红色的潭水如同沸腾般涌出,凝聚成数条粗壮的血色触手,带着刺鼻的腥风和腐蚀性的能量,闪电般卷向林凡!同时,溶洞四周的阴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数十只通体血红、形似蜘蛛、却长着人脸的诡异生物爬了出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扑向林凡!
“血傀妖蛛!”林凡认出了这种伴生血髓潭的邪物,其实力相当于筑基后期,但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
“哼!找死!”林凡眼神一冷,并未动用“寂灭”胚胎,而是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灰白色寂灭指风点出!
嗤嗤嗤!指风过处,血色触手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枯萎消散!几只冲在最前的血傀妖蛛也被指风洞穿,化为飞灰!
然而,更多的妖蛛前仆后继地涌来,那血髓潭中也再次凝聚出更粗大的触手!
林凡不欲恋战,身形晃动,避开攻击,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过血髓潭。他感觉到,潭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散发出的气息远超这些妖蛛!
“此地不宜久留!”林凡当机立断,一剑斩灭数只妖蛛,身形暴退,向来的通道撤去。他必须将星枢阁印记和血髓潭的发现,尽快告知墨清雪!
就在他即将退出溶洞的刹那,潭水猛地炸开,一个庞大的、由无数血肉和骨骼拼凑而成的、散发着金丹初期波动的恐怖身影,缓缓从潭底升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林凡头也不回,加速遁走。这矿脉深处,果然隐藏着大恐怖!黑骷帮组织此次探矿,恐怕目的绝不单纯!
他必须尽快离开矿脉,并将消息带出去!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这暗星矿脉深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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