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手的时候，那颗纽扣已经稳稳落在他掌心。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指腹在金属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阳光从走廊尽头斜切进来，照在他袖口折痕上，像一道无声的标记。
我没再停留，转身朝教学楼走去。明天第一场考试是金融建模，我昨晚翻完三遍笔记，临睡前还在默写公式。可此刻脑子里却空得奇怪，仿佛刚才那一幕抽走了所有紧张。
考场在三楼东侧，我按惯例提前二十分钟到场。监考老师正在分发答题卡，我低头拉开抽屉检查是否有遗留物品，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纸盒。
我愣住。
盒身贴着一张白色标签，打印体写着：“Lx专属营养套餐·day1”。下面一行小字：“低糖高蛋白，含维生素b6，助脑力续航。”
我认得这个温度。四百度，不烫手，刚好能握久一点。以前有次我感冒发烧，他递来的水也是这个温度。我没问过他是怎么调出来的，就像我没问过他为什么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抽屉里还有一小瓶温牛奶，玻璃瓶外凝着细密水珠。我迅速掏出手机，假装整理书包，借弯腰的瞬间拍下标签右下角的编号：JYb-146。
系统提示无声弹出：「解锁江逾白承包校园送餐系统线索」。
我闭了闭眼，把照片存进加密文件夹。考前不允许带食物进场，我只能将纸盒轻轻推回角落，临走前用笔袋挡住它的一角，像是给它留个记号。
考试开始后，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题目比预想中难，第三道建模题的数据链有陷阱，我卡了两分钟才理清变量关系。写到一半时，忽然想起昨夜他发来的短信：“别熬夜，明天我给你带早餐。”
我当时回了个“嗯”，没多问。现在想来，他根本没说“送早餐”，而是直接做了。
交卷铃响，我起身收拾笔袋，手指习惯性摸了摸内层——那里多了一张折叠的便签纸。
展开只有五个字：“出口等你。”
字迹利落，墨色很新，像是刚写不久。我捏着纸角走出考场，走廊人声嘈杂，考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答案。我目光扫过柱子与门框的夹角，果然看见他靠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和我抽屉里一模一样的餐盒。
他看见我，直起身，嘴角扬起。
“江氏特供作弊餐，附赠监考老师回避服务。”他把餐盒递过来，顺势解开领带，绕过我手腕一圈，打了个松结，“考砸也没关系，我名下的企业够你考一千三百一十四次。”
我站着没动，手腕被领带缠住，温热的布料贴着皮肤。人群从我们身边流过，有人侧目，有人低声笑。
我没挣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送的？”我问。
“从你第一次在图书馆熬通宵那天。”他声音不高，“后来发现你考试前总不吃早饭，就干脆定点配送。”
“后勤系统是你打通的？”
“不是我，是‘恰好’认识负责老师。”他笑，“而且他们觉得‘Lx专属’听起来像高端定制，还主动加了保温箱。”
我盯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所有可能？”
“不是计划。”他纠正，“是准备。你不需要的时候，它就在后台运行；你需要了，自然会出现。”
我正要说话，一道尖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又来这一套？”苏倩倩快步走过来，手里举着手机，“林溪，你当考场是你家后花园吗？特殊餐盒、专属标签、还有人定点接送——你是不是连答案都提前拿到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原本要走的学生停下脚步，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有人小声议论：“这待遇也太夸张了吧？”“难怪她每次都能进前十……”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抵住栏杆。
但没等我开口，江逾白已经抬手按开手机外放。
录音响起。
苏倩倩的声音清晰得刺耳：“……只要帮我弄到《金融建模》的答案，下学期助教位置给你。我认识教务处的人，保证能操作。”
背景音里有实验楼东侧楼梯特有的回声，时间戳显示昨夜二十一点十七分。
她脸色瞬间发白：“你偷录我？”
“不是偷。”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是你在公共区域谈论作弊，我恰好路过，顺手存了证据。需要现在打给教务主任吗？”
她嘴唇抖着，还想反驳，江逾白却已经拨通号码，把手机贴到耳边：“王老师？我是江逾白。关于期末考试公平性的问题，我这里有段录音，想请您听一下。”
她猛地伸手要抢手机，却被他侧身避开。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冷静地陈述时间、地点、对话内容，语气平稳得像在汇报天气。
挂断电话后，他转向我，领带还缠在我手腕上。
“下次她再闹，”他说，“你只管往前走。剩下的，我来处理。”
我点头，忽然觉得胸口松了块石头。
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被走廊尽头的铃声切断。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领带结，蓝白相间，和那年冬天她织的围巾颜色一样。
“你什么时候换的领带夹？”我问。
他低头看了眼，金属夹子上刻着极小的字母：Lx。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考前定制的。”他说，“算是……新系统的启动标志。”
我抬头看他，忽然笑了下：“所以你现在是把整个校园都变成你的‘Lx专属’操作系统了？”
“不是整个校园。”他纠正，“只是你常走的路径、常待的地方、常忽略的细节。其他地方，我不感兴趣。”
我正想回应，他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低头瞥了眼，拇指在录音键位置快速擦过，屏幕随即黑下去。
“又录了什么？”我问。
“一段待触发的音频。”他收起手机，“以防万一。”
我盯着他，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反应危机，而是在预设防御。
“你到底准备了多少条备用路线？”我声音轻了些。
“足够覆盖你未来三年的所有考试日。”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让我继续送餐的话。”
我没回答，只是解下领带，重新绕回他颈间，指尖在他领带夹上停留了一秒。
“明天考试八点开始。”我说，“别迟到。”
他笑了：“从不会。”
我转身要走，他又叫住我。
“林溪。”
我回头。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手里捏着那张我留下的便签纸，边缘已经被揉得发软。
“这张纸，”他说，“我能留着吗？”
我看着他，忽然明白他问的不是纸。
“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他把纸小心折好，放进衬衫内袋，正对心脏的位置。
我走下楼梯，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走到一楼拐角时，手机震动。
是系统提示：「今日任务完成：接受公开守护。积分+10。累计积分已达阈值，解锁新碎片——江逾白，心动瞬间#7」。
我点开。
画面是一段监控截图：去年冬天，我蹲在打印店门口系鞋带，他站在三米外，手里抱着一摞资料，目光落在我头顶，持续了整整十七秒。
右下角标注时间：2022.12.03 14:08。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而现在，我正走向校门口，阳光落在肩上，像某种无声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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