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红妆寨，两人一路向南，脚下的青石板路渐渐被泥泞小径取代。越往深处走，雨林的气息越发浓重，参天古木的枝叶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潮湿的水汽与腐叶的清香。
“这里的路倒是难走。”谢怜拨开挡路的藤蔓，鞋边已沾了不少泥浆，“地图上说前面有座废弃的古祠，据说藏着些南疆旧事，要不要去看看？”
花城正替他拂去肩头的落叶，闻言颔首：“你想去，便去。”他抬手一挥，一道微弱的红光掠过，前方纠缠的荆棘竟自行向两侧退开，露出一条平整些的路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密林深处果然出现一座残破的石祠。祠堂的梁柱早已朽坏，只剩半面石墙立在荒草中，墙面上刻着些模糊的图腾，似人似兽，透着股诡异的威严。祠前的石案上积着厚厚的尘土，案角散落着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铃。
谢怜蹲下身细看那些图腾，指尖抚过凹凸的刻痕：“这纹样倒像是某种古老的部族图腾，只是从未在典籍里见过。”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花城瞬间侧身将谢怜护在身后，目光如炬扫向四周——只见祠后那株需两人合抱的古榕树下，不知何时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背着个竹篓，手里还攥着把柴刀，正警惕地盯着他们。
“你们是谁？”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却紧紧握着柴刀不放，“这里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
谢怜上前一步，温声道：“我们是路过的旅人，听说这里有座古祠，便来看看。你是附近村寨的人？”
少年打量着他们，见两人并无恶意，脸色稍缓：“我是山外黑木寨的，来这附近采草药。这祠堂闹鬼，寨里的人都不敢靠近。”
“闹鬼？”谢怜有些好奇，“怎么个闹法？”
“前几年有猎人夜里路过，说看到祠里有蓝火飘着，还听到有人唱歌。”少年往石祠里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去年有个外乡人不信邪，非要进来探险，结果第二天就疯疯癫癫地跑出去，说看到墙上的图腾活过来了。”
花城走到石墙前，指尖在图腾的眼睛部位轻轻一叩，石墙竟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眉峰微挑：“里面是空的。”
谢怜也凑过去细看，果然发现图腾下方有块石板的缝隙比别处宽些，边缘还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两人合力将石板移开，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有寒气透出。
“这是……密道？”谢怜有些惊讶。
少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我、我先回去了！我娘说不能碰祠堂的东西！”说完，背着竹篓一溜烟钻进了密林。
花城取出火折子点亮，火光映出密道内陡峭的石阶。他转头看向谢怜：“下去看看？”
谢怜点头：“既然发现了，总得弄明白是什么。”
密道狭窄潮湿，石壁上布满青苔，走了约莫数十级台阶，前方忽然开阔起来。这是一间石室，中央摆着个石棺，棺盖半开着，棺旁散落着些腐朽的麻布。石室的墙上挂着几幅残破的帛画，画中描绘着一群身着羽衣的人围着篝火跳舞，舞姿竟与红妆寨的踏歌舞有几分相似。
“这石棺……”谢怜刚要走近，忽然听到石棺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木板。
花城立刻将他拉到身后，掌心凝起一道红光。片刻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从棺盖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约莫猫崽大小，长着狐狸似的尾巴，眼睛却是幽蓝色的，正歪着头打量他们。
“是灵狐？”谢怜有些意外。南疆确有传说称古祠中常有灵狐栖息，却没想到真能遇上。
那小兽似乎不怕人，竟摇着尾巴跑到谢怜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谢怜俯身将它抱起，才发现小家伙的前腿受了伤，正渗着血。
“看来刚才的响动是它弄出来的。”谢怜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它包扎，“倒是只不怕生的小家伙。”
花城看着他温柔的动作，眼底漾起暖意。忽然，他的目光落在石棺内侧的刻字上，那些字是用古南疆文写的，早已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献祭”“花神”“血契”等字眼。
“这里或许和红妆寨的花神祭有关。”花城道，“只是这‘血契’二字，透着不祥。”
谢怜抱着灵狐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帛画，忽然注意到最后一幅画上，篝火旁的羽衣人手里捧着个与红绒花一模一样的花朵，而他们脚下的祭坛，竟与黑木山那间木屋的地窖布局有些相似。
“你看这里。”谢怜指着画中祭坛的纹路，“是不是和张万金藏骸骨的地窖很像？”
花城走近细看，眉头微蹙：“确实相似。或许这古祠的部族，与当年黑木山的事有关联。”
就在这时，怀中的灵狐忽然焦躁起来，对着石室深处的黑暗发出低低的呜咽。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黑暗中缓缓亮起两团幽蓝的火光，隐约还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密道的另一头靠近。
谢怜将灵狐递给花城，握紧了手中的树枝：“看来这古祠，确实不简单。”
花城接过小兽护在怀里，掌心的红光愈发炽烈：“兵来将挡便是。”
火光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发清晰。石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与那些古老的图腾重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一场尘封已久的秘密，即将在这雨林深处的古祠中，悄然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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