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又敲了一下,六点钟了。
天边刚见鱼肚白。
破旧,甚至有些脏兮兮的摊子上坐着一位如玉似的公子。
他穿了件粉色的道袍。
没有戴方巾,只在发髻上系了条粉色的发带,发带稍长,一条飘于背上,一条搭落肩上。
此时略抬起头,看见姐弟二人,露出了笑脸,站起身来,给小满行礼。
动作舒缓好看,好像天边现出的云霞,清透好看,渐渐热烈。
“见过姜娘子。”
“费老板有礼。“小满也给他行礼。
“店里有食盒,大河你便去拿一个,再拿几只碗,打些汤回去。早上喝上一碗,很是舒泰。”
“是。”大河答得痛快,看见他,比对着月儿可听话多了。
和大姐招呼都不打一下,转身就往店里跑。
小满看得生气,可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
“小娘子,你要几碗胡辣汤?“卖饭的腾出了空问她。
“姜娘子你请。”费老板和她打了个招呼,便坐回去继续吃了。
小满笑着点点头说:“老板,来五碗。呃,来三碗吧。
小满心想,再大的食盒,估计也放不进去五只碗。
“好,小娘子稍待。
小满看又有人来买东西了,便挪了一步,让开位置。
顺便看看别处的好吃的,细看之下,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流动人口挺多,且杂。
她看到了拌粉,瓦罐汤,还看到了煎饼,炸油条油饼,烧饼,人来人往,满满的烟火气。
大河拎着食盒,已经出了铺子门。
此时费玉才已经吃完了,他抬手唤来摊主会账。
“姜娘子,你慢慢等。若得空,到铺子坐坐。”费玉才开口相邀。
“好好。您请便。好说好说,待我得空,一定去拜望。”小满笑着回了句。
费玉才笑笑,朝她拱拱手,回店里去了。
大河打开食盒,拿出碗,果然食盒里只能放两只碗。
而大河拿了三个碗。
“大姐,你端一碗,我拎食盒。嗯,不用,我拎食盒,我端碗。”大河生怕大姐不买了。
卖饭的人递了两个油纸包,里面装的煎包。又装了新出锅的油馍头。两份装在一处。
“小娘子,这竹筐便借与你了,只让你这小兄弟给我捎回来便成。”卖饭的人说。
”多谢,多少银钱?”
“哦,费老板已会过了,小娘子不必再付了。”卖饭的人说完又去忙别的了。
小满真没有注意人家给结了账,怪不好意思的。
小满往店里望去,人已经进了店里。
大河听见不用花钱,那嘴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跳着脚说:“大姐,大姐,今日你要买早饭对吧,但是我东家付了银钱对吧,那你明日能不能再买一回啊。”
小满想把他打成“对吧”。
她无奈极了,提到吃,他倒是精明起来了。
“行。大姐给你银钱,你明天早上来买早饭。”小满点头,把准备好的一串钱递给他,“你装好。”
“买早饭用不了这许多。”大河搓搓手。
100钱对于他来说是笔巨款,他不敢拥有。
“拿着吧,反正这是买早饭的钱。你想吃了,便来买。但是不能吃独食啊。”
小满还是先小人了一下,“若是让我知道你吃独食,我会打断你的腿的。”
大河瞪大了眼睛,吸了吸鼻子。
大姐可比二姐狠多了啊。
他拎着食盒,抱着包子。
小满端着胡辣汤,拿着油馍头,回家去了。
香味飘散,诱得小满都忍不住流口水了,要不是两只手都占着,她要拿一根小油条来吃了。
小小的,胖乎乎的,看着就香甜好吃。
回了家,姜母倒是没有生气,只无奈道:“那钱啊,就好似大风刮来的似的。不对,比那个还要容易些,大风刮,还得等风来不是,你这只需站在院子里,天下就下钱了。不然咋就那么舍得花呢。”
这阴阳人的功夫,一看就是当娘的人。
小满假装没有听见,连声说:“哎哟,烫死人了烫死人了,借过借过。”
小跑着进了屋子。
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爹娘的床帐也用帐勾钩起来了。
扫了一眼,被褥还是在小房用的那套,已然打了几块补丁,洗白了几个颜色。
姜母端了一小砂锅腌黄菜放在桌上。
“小米粥马上就得了,洗手准备吃饭。”
小满洗了手,看着月儿还没回来。
“爹,月儿平常啥时候回来啊?”
“她还得一会儿,咋也得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回。又多揽了两户人家,她和青娘分着收,来回也得一个时辰。”姜父回道,“她的饭给她温在灶上了,你别等她了,快进来吃饭。”
小山拿了筷子碗,看着小满。
“好吧。那就吃吧。”小满摸了摸小山的头,“进屋吧。”
“嗯。”
进了屋子,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可真香啊。”姜父搓搓手,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小满给她娘递了一个包子,“娘,这是煎包,放在平锅上煎熟的,你尝尝。”
“平锅,底是平的?”姜母接过来咬了一口,底下的壳还有点脆,咔嚓一声,是猪肉萝卜馅,鲜美异常,她慢慢咀嚼了两下,“真香。”
“香吧。你细品品人家里面都放了啥料,日后对你的饭食也有好处不是?”
姜母白了她一眼,“就你会说。我的饭食,管饱就行,哪里用得着这许多香料。”
小满装没听见,拿勺子舀了一小碗小米粥,夹了筷子黄菜。
又酸又咸。
夹了根小油条在小米粥里淹了一会儿,吃了。
“别光喝粥,你也喝碗这个汤,辣乎乎的,还挺好喝。”姜母倒了小半碗汤尝了尝。
小满喝了她剩下的那一碗,“嗯。好喝。”
大河和小山吃了一碗,给月儿留了一碗。
姜父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夹了一筷子黄菜,呼噜噜的喝起粥来。
大河塞了五个包子,六七个小油条,打着饱嗝去厨房和面去了。
他要和两种面,一种是做扯面的面,要软些,多和和,要有筋道,这样才容易卸得长而不断。
另一种是要做手擀面,面团要和得硬些,这样面饼容易擀薄,面条才好吃。
这确实是挺费劲的。
姜父姜母把车推出来,开始准备出摊用的东西。
这是一个忙碌的早上,小满初时在屋子里收拾,心神不宁,又到了院子,实在无事,找了把扫帚打扫院子。
一时又拎了扫帚站到了院门口。
钟又敲响了,快成望姐石的小满,才终于看见月儿推着车远远的回来了。
小满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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