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猎场的秋日，比往年更热闹些。除了各家世家子弟，还有不少附近村镇的百姓来帮忙打理，林间的空地上搭起了连片的帐篷，炊烟袅袅，倒像是一场盛大的集会。
魏无羡和蓝忘机抵达时，聂怀桑正指挥着弟子往树上挂灯笼，见了他们，立刻摇着扇子迎上来：“魏兄，蓝二兄，你们可算来了！我这猎场的西瓜，就等你们来开第一刀呢。”
“聂宗主这阵仗，倒像是要办喜事。”魏无羡打趣道，目光扫过不远处——蓝景仪正拉着江念卿比箭法，两人站在靶子前，谁也不肯让谁，蓝思准则在一旁仔细调整弓弦，时不时给两人提点几句。
“可不就是喜事嘛。”聂怀桑笑得眉眼弯弯，“影阁余党清剿完毕，各家也算能松口气，借着围猎聚聚，热闹热闹。对了，温宁兄也来了，正在那边帮着搭灶台，说要露一手南疆的烤肉。”
魏无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温宁围着围裙，正和一个穿蓝布裙的姑娘一起串肉串，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那姑娘应该就是他信中提过的医者，两人配合默契，偶尔相视一笑，自有一番温馨。
“看来温宁是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魏无羡笑道，“有他在，今天的烤肉肯定好吃。”
围猎正式开始时，号角声在山谷里回荡。蓝景仪和蓝思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两人约定好要比试谁的猎物更稀有，箭囊里都鼓鼓囊囊装着箭矢。江念卿则挎着个小篮子，跟在后面捡些漂亮的羽毛，说是要回去做毽子。
“这几个孩子，倒是比咱们当年有活力。”江澄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手里拎着只刚射中的山鸡，“想当年咱们参加围猎，哪敢这么放肆。”
“那是因为当年有你爹盯着。”魏无羡挑眉，“再说了，年轻不就该这样吗？总端着多没意思。”
江澄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他转头看向远处——蓝忘机正站在高坡上，目光追随着林间穿梭的身影，看似平静，指尖却悄悄凝起灵力，在蓝景仪差点被树枝绊倒时，轻轻推了他一把。
“你家蓝忘机，还是这么不放心。”江澄道。
“彼此彼此。”魏无羡瞥了眼他紧握弓箭的手，“你攥那么紧，手不酸？念卿只是去捡羽毛，又不是去猎熊。”
江澄老脸一红，松开手咳嗽两声：“我那是……热身。”
日头升到半空时，蓝思追和蓝景仪回来了。蓝思追的马背上挂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蓝景仪则扛着只肥硕的野兔，两人都满头大汗，却难掩兴奋。
“魏前辈！含光君！你们看我们的收获！”蓝景仪把野兔往地上一放，“这兔子可机灵了，我追了半座山才射中！”
蓝思追也笑着展示锦鸡：“这是在溪边发现的，羽毛很漂亮，想着念卿可能喜欢。”
江念卿果然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摸锦鸡的羽毛：“哇！好漂亮！思追哥哥，能把羽毛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蓝思追温和地应着，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拔下几根最鲜艳的羽毛，递给她。
魏无羡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多年前在乱葬岗，那个怯生生躲在温宁身后的小不点，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连待人接物都带着蓝氏的温润，却又不失少年意气。
“不错。”蓝忘机走上前，难得多说了一句，“箭法稳了许多，比上次在南疆时进步明显。”
得到夸奖，蓝景仪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拉着蓝思追就要再去比一场，却被温宁喊住：“孩子们，过来吃烤肉了！再不吃就凉了！”
烤肉架上滋滋冒油，撒上南疆特有的香料，香气飘出老远。温宁的医术伙伴——那位名叫阿蛮的姑娘，正给大家分发冰镇的酸梅汤，眉眼弯弯，很是亲切。
“阿蛮姑娘，你这酸梅汤真好喝，比云深不知处的茶水解渴。”江念卿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喜欢就多喝点。”阿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会儿阿姨教你做，回去了可以做给你爹喝。”
江澄闻言，耳根微微泛红，低头喝了口酒，没说话。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每个人脸上。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头，看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打闹，听着温宁和阿蛮说着南疆的趣事，聂怀桑和江澄则凑在一堆研究明年的清谈会选址，偶尔争执两句，却没了往日的剑拔弩张。
“蓝湛，”他轻声说，“你看，这样是不是很好？”
蓝忘机侧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比阳光更暖：“嗯。”
远处的锦鸡羽毛被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正好落在江念卿的篮子里。小姑娘欢呼一声，举着篮子朝这边跑来，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魏无羡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从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这样细碎的瞬间——是烤肉的香气，是少年的笑语，是身边人温热的体温，是历经风雨后，终于能安心享受的寻常日子。
夕阳西下时，众人满载而归。蓝景仪的箭囊里装满了羽毛，蓝思追的马背上多了只受伤的小狐狸（据说是要带回云深不知处疗伤），江念卿则趴在江澄背上，手里攥着根锦鸡羽毛，睡得正香。
“下次围猎，咱们去云梦吧。”魏无羡忽然说，“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云梦猎场’，水里的鱼虾，岸上的走兽，保证比聂氏的多。”
“你当云梦是你家后院？”江澄瞪他，“不过……倒也不是不行。”
聂怀桑立刻接话：“算我一个！我还没尝过云梦的烤鱼呢！”
蓝忘机看着他们拌嘴，指尖轻轻握住魏无羡的手，在暮色中微微点头。
前路还长，秋去冬来，春归夏至，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每个季节都会有新的故事。而最好的故事，从来都写在当下——写在林间的风里，写在烤肉的烟火里，写在彼此相握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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