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是打雷和闪光，还有队友骂他是坑货。他咂咂嘴，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却感觉身体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还有点……陌生？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天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宿舍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家里卧室的吸顶灯，而是……一片明黄色的、绣着张牙舞爪金色巨龙的……帐子顶？
“呃？”他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脑子像是生锈的齿轮，咔咔地转不动。
这是哪儿？酒店？主题民宿？谁把我弄这儿来了？恶作剧？
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这动作有点艰难，不是没力气，相反，他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就是这身体有点不听使唤，协调性差得离谱，像个刚学会操控身体的婴儿。他笨拙地用手肘支撑了一下。
“咔嚓——”
一声脆响，身下那硬邦邦的“床板”被他手肘硌下去一小块。
赵钰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几分，低头一看，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繁复、看起来就贵得吓人的大床上，而手肘刚才撑着的地方，那块光滑油亮的紫檀木床沿，缺了一个角，木头碴子都露出来了。
“我……我啥时候有这本事了？”他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还是那双手，指节分明，就是好像……皮肤细腻了点，也白嫩了点。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个尖细又带着无比惊喜的声音就在旁边响了起来：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是醒啦！”
赵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穿着藏青色古怪袍子的中年男人，正激动地扑到床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这人说话腔调怪怪的，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太监。
“您都昏睡三天三夜了！可把陛下和奴才们都急坏了！”那“太监”拿着一条柔软的丝巾，小心翼翼地想给赵钰擦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赵钰下意识地一躲，动作幅度有点大，胳膊一挥。
“啪！”
他没碰到那太监，但带起的风却把旁边小几上一个描金彩绘的瓷瓶给扫了下去，摔在地上，顿时粉身碎骨。
太监：“……”
赵钰：“……”
太监脸上的肉痛表情一闪而过，随即立刻换上更灿烂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殿下您没事就好！一个瓶子不值什么！您可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赵钰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响亮得吓人。
他老实地点头，凭着大学生的本能回答：“饿……想吃炸鸡……喝肥宅快乐水……”
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听懂：“炸……鸡？肥……宅？”但他反应极快，立刻躬身道：“奴才这就让御膳房准备！准备最好的羹汤和点心！”
说完，他几乎是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穿着淡粉色宫装、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姑娘立刻上前，战战兢兢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赵钰看着这一切，脑子更迷糊了。拍戏？整蛊节目？他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嘶——疼！”不是梦。
而且这疼感好像放大了无数倍，让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同时也让他混沌的脑子又清晰了一点点。一些断断续续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一个同样叫赵钰的小男孩，病得很重，很难受……很多人围着……还有那个穿着龙袍、表情很凶的男人……
我是……皇子？赵钰张大了嘴。我穿越了？还成了个皇子？
这信息量对于一个刚醒来的、脑子还不太灵光的大学生来说，有点超载了。他抱着又开始发胀发晕的脑袋，呻吟了一声：“头好晕……这梦还没醒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亢的通传：“陛下驾到——！”
脚步声响起，那个穿着明黄色龙袍、记忆碎片里很凶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焦虑。他身后跟着一串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
皇帝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坐在床上、抱着头一脸懵懂的赵钰，以及床边那缺了一角的床沿和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干净的瓷器碎片。
皇帝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收拾碎片的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赵钰抬头看着皇帝，心里有点发怵。这男人气场太强了，比他们学院的党委书记还吓人。他脑子里那些碎片记忆告诉他，这是“父皇”，是皇帝，是能随便砍人脑袋的存在。
他应该起来行礼吧？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身体也不听使唤。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赵钰眨了眨眼，凭着大学生那点可怜的社交（和作死）经验，以及脑子里“这是爹”的模糊认知，干巴巴地、带着点试探地喊了一声：
“……爸？”
寝宫内瞬间死寂。
跪着的宫女差点晕过去。后面的太监们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的脸上的肌肉明显僵硬了一瞬，眼神复杂地看着赵钰。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疑惑，还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意味？
他挥了挥手，让跪着的宫女退下，然后走到床边，沉声问道：“钰儿，感觉如何？可还认得朕？”
赵钰老实回答：“头昏……身上有劲儿……使不出来……”他说的是协调性差，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但在皇帝和旁人听来，这就是典型的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
赵钰看着那只带着玉扳指、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以为要打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挡——他忘了自己现在力气大得离谱。
“嘭！”
一声闷响，像是两块硬木撞在一起。
皇帝的手被格开，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愕和吃痛的表情，但他迅速稳住了身形，把手收回背后，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赵钰也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回来，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打我……”
皇帝看着他那副惶恐又懵懂的样子，眼神深处的疑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些：“朕不打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去做。”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背影似乎轻松了一点，又似乎更沉重了。
等到皇帝走远，寝宫内的气压才恢复正常。
刚才那个太监总管又溜了进来，看着赵钰的眼神更加敬畏了，小声对旁边的宫女吩咐：“都看到了？殿下如今……呃……心思单纯，但力大无穷！以后伺候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切以殿下的安危和……呃……顺心为准！磕了碰了，或者惹殿下不高兴了，仔细你们的皮！”
“是，总管。”宫女们声音发颤地应道。
很快，丰盛的食物送来了。不是炸鸡可乐，而是一些精致的粥点、小菜、炖品，香气扑鼻。
赵钰饿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拿起勺子就想吃。可他控制不好力道，咔嚓一声，白玉勺子柄断了。
太监总管眼皮一跳，立刻赔笑：“没事没事！换一个！殿下，要不……奴才让人喂您？”
赵钰看着断掉的勺子，有点沮丧，闷闷地“哦”了一声。
于是，一个胆子稍大的宫女，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喂他喝粥。
赵钰吃得很香，但他脑子还是昏沉，吃几口就走神，或者下意识地动弹一下，不是差点撞翻碗，就是差点把宫女手里的帕子扯破。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伺候的宫人个个冷汗直流。
吃饱喝足，困意又上来了。赵钰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完全不管周围什么环境。
看着他睡着后恬静的样子，太监总管抹了把额头的汗，对心腹小太监低声感叹：
“唉，瞧见没？咱们这位殿下啊，如今是魂儿没全回来，浑浑噩噩，痴痴傻傻，可这身子骨……我的老天爷，简直是天神下凡！一巴掌能拍死一头牛！陛下那边……心思难测啊。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得把招子放亮点，这位小祖宗，惹不起，只能小心供着！”
小太监连连点头，看向床上睡得香甜的赵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丝好奇。
深宫之中，力大无穷却神智昏蒙的痴儿皇子——赵钰的新形象，在他醒来后的第一个上午，就通过无数双眼睛和嘴巴，飞速地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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