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黄昏来得格外早，刚过下午五点，天色已然灰蒙。周长安坐在米花町宅邸的书房里，面前摊开着几份关于周氏集团年末慈善晚宴的策划草案，但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琐碎的商业事务上。
灰原哀关于Aptx-4869与“灵子”能量关联的研究进入了关键阶段，需要一种极其罕见、只在特定地质条件下伴生于“樱花矿石”旁的催化矿物——“月长石泪”（虚构矿物）。诸葛故里那边对“基金”残余势力的追踪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神经，最近两次加密通讯都检测到微弱的、来源不明的干扰。而安室透则隐晦地提醒她，组织内部近期的资金流向有些异常，似乎有大规模的资源正在向某个隐秘方向集结。
种种迹象都表明，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凝聚。
就在她凝神思索时，放在手边的那部属于“茅台”的加密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没有号码，没有标识，只有那串令人心悸的、不断跳动的乱码。
周长安的心猛地一沉。这个通讯优先级，只来自于一个地方——组织的最高层。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甚至微微有些发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即将面对那个腐朽存在的厌恶与警惕。她按下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经过精密变声器处理、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冰冷得如同墓穴中吹出的风：
“茅台。”
周长安瞬间切换至“茅台”模式，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属于高级代号成员的矜持：“是我。这个时间找我，有事？”
“四十分钟后，老地方，米花町3丁目17番地，黑色丰田世纪。”电子音不容置疑地下达指令，“boSS要见你。”
又是乌丸莲耶！
周长安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距离上次召见并未过去太久，这位深居简出、如同活化石般的组织掌控者，再次亲自点名要见她？这绝非寻常！是因为“基金”崩塌后组织试图接管其遗留资产引发的关注？还是她近期某些行动，哪怕再隐秘，终究没能完全瞒过那双仿佛能穿透时间的眼睛？亦或是……与灰原哀的研究，甚至与“月长石泪”有关？
无数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但她回答得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被重复召见的“荣宠”感：“boSS又要见我？明白了，我会准时到。”
“独自前来。”电子音重复了上次的警告，随即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周长安握着手机，在渐暗的房间里静立了片刻。窗外，最后一点天光被墨色吞噬，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她冰冷而凝重的侧脸。
这一次，她感觉比上一次更加不安。乌丸莲耶的召见，一次或许是好奇，是看在师父叶青回的面子上给予的“恩宠”，但短时间内第二次……这更像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甚至可能是一场裁决的前奏。
她走进密室，再次检查了嵌入耳道的生物信号传输器，确认其处于最佳工作状态。那支叶青回留下的、在上次对抗“基金”时耗尽力量、布满裂纹的簪子，被她用丝绸仔细包裹，贴身收藏。它或许已无法发挥力量，但带着它，仿佛能给予一丝来自师长的、虚无缥缈的庇佑。
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大衣，长发依旧束起，脸上调整出属于“茅台”的、带着疏离与危险气息的表情。
四十分钟后，那辆如同暗夜幽灵般的黑色丰田世纪，准时停在了米花町3丁目17番地。同样的流程，同样的路线，周长安再次进入了那栋隐藏在城市之下的、极具未来感的纯白色建筑。
穿过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的无菌室清冷气味让她微微蹙眉。两名白色制服的守卫无声地引领着她，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无声滑开。房间内的景象与上次几乎别无二致，冷色调，压抑，空旷。正中央，那张巨大的、高靠背的座椅依旧背对着门口，只能看到稀疏的白发顶和搭在扶手上、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朗姆站在座椅旁稍前的位置，那只锐利的机械义眼在她进入的瞬间便锁定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周长安停下脚步，微微颔首：“boSS，朗姆大人。”
朗姆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只义眼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这时，高背座椅发出细微的机械转动声，缓缓转了过来。
乌丸莲耶的面容再次映入眼帘。比之上次，他似乎更加苍老了一些，脸上的褶皱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深刻入肌肤。但他的眼神，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却依旧清明得可怕，锐利如鹰隼，仿佛蕴含着洞悉世事的冰冷智慧和无尽的岁月沧桑。他整个人像一具被强行留在人间的木乃伊，散发着浓重的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却又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的目光落在周长安身上，缓慢地，从头到脚，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而过。周长安能感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重量，仿佛能穿透衣物和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后背却悄然沁出冷汗。
漫长的、令人呼吸困难的沉默后，乌丸莲耶的喉咙里发出了那标志性的、沙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语速缓慢：
“茅台……你，最近……很忙啊……”
周长安心念电转，谨慎地回答：“为组织处理一些外围事务，不敢懈怠。不知boSS所指为何？”
乌丸莲耶没有直接回答，他那双深陷的眼睛依旧牢牢盯着她，枯槁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基金’……垮了。”他缓缓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听说……你在其中，扮演了……一些角色？”
来了！果然与“基金”有关！
周长安大脑飞速运转。承认？那等于暴露了自己远超“茅台”身份所能及的行动力和影响力。否认？在乌丸莲耶这样的老狐狸面前，拙劣的否认等于自寻死路。
她选择了一个模糊而偏向于“茅台”人设的回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倨傲和事不关己：“‘基金’？听说过，一个不自量力、企图挑战现有秩序的狂妄组织。它的垮台是迟早的事。至于我……只是恰逢其会，在某些环节上，或许‘无意中’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便利，或者，看了一场热闹。”她将自己在“基金”事件中的参与，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无意”和“看热闹”，既没有完全否认，也没有承认主导作用。
乌丸莲耶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一尊石雕。直到周长安说完，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或许是一个笑容，却比哭更令人毛骨悚然。
“无意……热闹……”他重复着这两个词，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叶青回的徒弟……看热闹……能看到……掀翻整个棋盘吗？”
周长安的心脏骤然紧缩！他果然知道！而且知道得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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