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竹坊的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竹丫抱着凤冠盒，指腹摩挲着盒面的竹雕缠枝纹，忽然抬头看向虎娃：“虎娃姐，你说我要是在凤冠上编点竹丝流苏，会不会更灵动些？”
虎娃正用竹篾编着一只蝈蝈笼，闻言抬眸笑了：“好主意啊，用染了色的竹丝编，风一吹能晃出细响呢。”她指尖翻飞，竹篾在掌心绕出个精巧的结，“就像这样，编成长短不一的穗子，坠在凤冠边缘，肯定好看。”
林澈蹲在门槛边，手里削着一根竹笛，竹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混着雨珠洇开浅痕。“我这竹笛快成了，等会儿吹给你们听。”他低头吹了吹笛孔里的碎末，试了个音，清越的调子混着雨声漫开来，“这竹料是去年秋里砍的老桂竹，音色特别稳。”
竹丫眼睛一亮，凑过去看：“林澈哥，能给我的凤冠也刻点花纹不？就刻竹枝竹叶的那种。”
“没问题。”林澈拿起刻刀，在凤冠的竹制底座上轻轻勾勒，竹屑纷飞间，几竿修竹已初具雏形，“等刻完了上点蜂蜡，能保几十年不裂呢。”
老村长端着一碟刚蒸好的竹叶糕进来，水汽氤氲里笑着说：“下雨天最宜做细活，你们看这竹篾，潮乎乎的正好塑形，编出来的东西不容易脆裂。”他把碟子往桌上一放，“尝尝？新采的箬竹叶包的，带着清香味儿呢。”
竹丫拿起一块咬了口，甜软的米香混着竹叶的清苦，在舌尖漫开。她含着糕点含糊道：“明天竹艺赛，咱们肯定能拿头奖！”
虎娃编完蝈蝈笼，往里面塞了片嫩竹叶，笑道：“拿不拿奖不重要，咱们做这些，不就是图个乐呵吗？”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帘，竹影在雨雾里摇摇晃晃，“你看这雨打竹叶的声儿，多好听，比领奖台热闹多啦。”
林澈吹起了新刻的竹笛，调子随着雨势忽急忽缓，竹丫抱着凤冠盒跟着哼唱，虎娃坐在竹凳上轻轻晃着蝈蝈笼，老村长靠在门边吧嗒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在雨雾里明灭。
雨还在下，竹坊里的光昏黄温暖，竹丝的清香、糕点的甜香、还有笛音里的湿意，缠成一团温柔的雾，漫过窗棂，漫过竹枝，漫过每个人的眉眼。
雨势渐缓，竹坊的屋檐下挂起细密的水帘，折射出淡淡的虹光。林澈的竹笛声转了个柔婉的调子，虎娃跟着节奏轻轻敲着竹桌，竹筷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倒像在给笛声打拍子。
竹丫忽然想起什么，从凤冠盒里取出一小卷彩线：“对了！我买了染成虹色的竹丝，编流苏肯定好看！”她蹲在竹筐旁挑拣竹丝，指尖划过红、橙、黄、绿的细线，像在摆弄一串凝固的彩虹，“虎娃姐，帮我把这几根缠在竹枝纹上好不好？”
虎娃放下蝈蝈笼，接过彩线，手指灵巧地在凤冠底座的竹雕上穿梭。彩线顺着竹枝纹路缠绕，像给枯竹添了新叶，瞬间鲜活起来。“你看这样，”她拽了拽线头，彩线在竹纹间绷出好看的弧度，“风一吹，彩线跟着晃，远看像竹枝开花了。”
老村长磕了磕烟袋锅，指着窗外：“雨快停了，东边那片竹林该冒新笋了。明儿去挖几株嫩笋，剥了壳煮竹荪汤，给你们赛前补补劲。”他起身往灶房走，“我先把砂锅洗出来，明早现挖现煮才鲜灵。”
林澈的笛声忽然一顿，抬头看向竹坊门口——雨帘里站着个穿蓑衣的身影，手里拎着个竹篮，竹篮里晃出几片宽大的粽叶。“张叔？您咋来了？”
来人掀掉蓑衣帽子，露出被雨打湿的额发，笑着举了举竹篮：“听说你们要去赛竹艺，我采了些新粽叶，能包竹艺品外盒，防潮还好看。”他把粽叶摊在竹桌上，翠绿的叶子带着雨水，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这叶子韧得很，编个小盒子装凤冠，保管体面。”
竹丫眼睛一亮，抓起一片粽叶往凤冠盒上比量：“正好！这样凤冠就不怕受潮了！林澈哥，能帮我把粽叶压成固定形状不？”
林澈放下竹笛，拿起熨斗（竹制的老式熨斗，烧过的竹炭藏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往粽叶上压：“这得慢着来，别把叶脉烫坏了。”熨斗划过粽叶，水汽顺着叶边蒸腾起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虎娃忽然轻呼一声：“看！彩虹！”
众人抬头望向窗外，雨停了，西边天空挂着道完整的虹，一端搭在竹梢，另一端像是扎进了竹坊的烟囱里。竹坊里的彩线、粽叶上的水光、林澈竹笛的余音，好像都被这道虹串了起来，暖融融的。
“明天肯定是好天，”竹丫捧着凤冠笑，彩线流苏在她肩头轻轻晃，“咱们一定能把竹艺赛的彩头抱回来！”
林澈拿起竹笛，凑到唇边吹了段轻快的调子，笛声顺着敞开的窗飘出去，惊飞了檐下躲雨的麻雀，也惊动了竹林里新冒的笋尖——它们正借着雨后的潮气，悄悄往上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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