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北疆会盟
秋风卷过苍茫的北疆，带起阵阵凉意与枯草的呜咽。这里地处汉部落西北边缘，黑森林与天狼部落草场的交界地带，地势略显开阔，却弥漫着一股比寒风更刺骨的紧张气氛。三棵巨大的、仿佛见证过无数岁月的古树，呈鼎足之势屹立，树下临时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成为了此次特殊会晤的场地。
阳歌的选择在此地会盟，寓意深远——并非任何一方的核心领地，象征着中立；背靠森林面对草原，暗示着三方势力的交织。
汉部落的队伍最先抵达。阳歌并未带来大队人马炫耀武力，只带了五十名精选护卫。这些战士并未手持显眼的长枪，而是背负强弓，腰挎钢刀，身披加强的皮甲，沉默地立于阳歌身后，如同磐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无声地散发着经过钢铁淬炼的凛然气势。岩灵一身利落皮甲，侍立在阳歌身侧，她的手始终看似随意地搭在刀柄上，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雌豹。如石及其手下最得力的侦察兵则早已散入周边林地与高草丛中，如同无形的网，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埋伏与异动。
不久，地平线上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天狼部落的队伍来了。兀术可汗并未亲至，代表他的是其胞弟，以勇猛和暴躁着称的“秃狼”阿速该。他率领着近百名精锐天狼骑兵，人马皆披着风尘，奔腾而至，带着草原特有的狂野与压迫感。骑兵们勒住战马，喷着响鼻，马刀并未出鞘，但那跃马扬鞭、驰骋千里的彪悍气息已扑面而来。阿速该跳下马，目光倨傲地扫过汉部落的军容，最后落在阳歌身上，粗声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几名头目站定一方，与汉部落隐隐形成犄角之势。
最后到来的，是森林的主人。
他们没有马蹄的喧嚣，只有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幽暗的林地边缘，影影绰绰地出现了约三十个身影。他们身形大多精瘦矫健，穿着用树皮、兽皮混合缝制的衣物，脸上涂着绿色的汁液与赭石的纹路，几乎与森林融为一体。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是黑曜石的长矛和硬木弓，眼神如同林间深潭，冰冷而警惕，带着强烈的排外与审视。
为首者，是一位女性。
她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手持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硕大水晶的古老木杖。她的脸上布满皱纹，如同老树的年轮，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她便是林中人的代表，被族人称为“守林婆婆”的女酋长玛芙。她在几位最强壮猎人（其中一人脸上有着新鲜的疤痕，目光凶狠地瞪着天狼人）的护卫下，缓缓走到空地的另一侧，与汉、天狼双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三方代表，呈三角形站立，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声呜咽。一种无形的、剑拔弩张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几乎让人窒息。
阳歌作为发起者和调停者，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在空旷的场地上传开：“感谢天狼部落与林中之民，应我汉部落之邀，前来此地。仇恨与厮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今日我们在此，是希望能找到一条共存之路，划定清晰的边界，结束无谓的流血。”
他的话音刚落，天狼方面的阿速该便按捺不住，冷哼一声，声如破锣：“共存？划定边界？阳歌首领，你有所不知！这些藏头露尾的林鼠，从不正面交战，只会用毒箭暗算！上月他们袭击了我们一支前往南方交易的商队，抢走了盐和布匹，杀了我五名勇士！这笔血债，如何用‘边界’偿还？！”他怒视着林中人方向，手按上了刀柄。
林中人这边一阵骚动，几位年轻猎人脸上浮现怒意。那位被称为玛芙的女酋长却抬起枯瘦的手，止住了身后的骚动。她上前一步，声音苍老沙哑，却像冰冷的溪水流过石子，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愤怒：
“天狼的饿狼，只会颠倒黑白！你们的马蹄，这些年不断踏入祖灵赐予我们的猎场！你们的弓箭，射杀了我们标记的驯鹿！你们的贪婪，像野火一样烧向森林！那支商队？”她冷笑一声，水晶木杖顿地，“他们行走的路线，早已越过了古老的界石，进入了我们采摘药草和埋葬先人的圣谷！抢劫？那是拿回被窃取的贡品！杀戮？那是驱逐闯入家园的强盗！”
她的话语激起了身后林中人压抑的共鸣，低沉的怒吼声在林间回荡。
阿速该勃然大怒，脸涨得通红：“老妖婆！休要胡言！草原无边，猎场自然属于最强的部落！那些鹿群跑到哪里，我们的弓箭就射向哪里！何来你们的猎场之说？至于圣谷？笑话！一片无主的荒地罢了！你们……”
“够了！”
阳歌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惊雷般打断了两方即将升级的争吵。他目光如电，先看向阿速该：“阿速该头领，仇恨的循环只会让双方流尽鲜血。若天狼部落需要稳定的盐道，就需要确保道路两侧的安全，而非无止境的复仇。”
接着，他转向玛芙，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守林者玛芙，森林的尊严需要扞卫，但袭击和毒箭只会招致更猛烈的报复，将你们的族人拖入灭顶之灾。你们需要的是清晰的、被强者承认的边界，而不是用鲜血浇灌仇恨的种子。”
他站在两者之间，声音沉静却蕴含着力量：“今日不是来评判谁对谁错，而是来解决问题。天狼需要安全的商路，林中需要不被侵犯的猎场与圣地。而我汉部落，需要西北方的和平。既然都无法彻底消灭对方，那么，谈出一个规矩，划出一条线，就是唯一的选择。”
阳歌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双方炽热的怒火，将焦点拉回了现实利益。阿速该喘着粗气，虽然不服，但兀术可汗的命令是尽量听从阳歌的调停。玛芙婆婆浑浊的眼睛盯着阳歌，似乎在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
场中的气氛依旧紧绷如弦，但最初的纯粹敌意，已开始转化为更加复杂、更加谨慎的外交博弈。言语的交锋，比刀剑更加微妙，也更加考验智慧与耐心。阳歌深知，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五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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