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塔的特许状被秦洛郑重地裱挂在了科学炼丹坊最显眼的位置。那卷烫金文书与其说是认可，不如说是一纸“有条件赦免”——允许研究，但不得公然挑战传统；允许流通，但仅限于青岚宗内。
坊内弟子们却欢欣鼓舞。在他们看来，这已是了不起的胜利。柱子甚至张罗着要放鞭炮庆祝，被秦洛制止了。
“数据，柱子，我们要的是数据。”秦洛指着墙上新挂的巨大看板，“只有足够有说服力的数据，才能让质疑者闭嘴。”
看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图表曲线：生产效率趋势图、质量指标控制图、用户反馈统计图...每一张图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科学炼丹的优越性。
然而坊外的非议并未因丹塔的特许而平息。传统派修士们将那特许状解读为“对离经叛道者的约束”，而非认可。
“不过是丹塔长老慈悲，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 “科学炼丹？哗众取宠！真要那么好，怎么不敢去和其他丹派比比？” “就是！有本事和丹阁的精品丹比比药效！”
这些议论不可避免地传到了秦洛耳中。铁大锤气得要去和人理论，被秦洛拉住了。
“师兄莫急。”秦洛眼中闪着光，“他们要比，那便比。不过要比，就得比个明明白白。”
三日后，科学炼丹坊外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公示板。板上贴着一份措辞严谨的《关于举办青岚宗首届丹药质量公开评测活动的倡议书》。
倡议书提议：由丹阁与科学炼丹坊各提供三种常用丹药，邀请丹塔认证的第三方机构进行盲测比对。评测指标包括但不限于：有效成分含量、杂质水平、溶解速率、药效持续时间、副作用发生率等。
最后还附了一张详细的评测方案，罗列了数十项量化指标和测试方法。
这倡议书一贴出，立刻引起了轰动。
“公开比试？这秦洛好大的胆子！” “还要测这么多项目？丹阁敢接吗？” “这下有好戏看了！”
压力顿时来到了丹阁这边。接，万一输了颜面尽失；不接，显得心虚怯战。
丹阳子看着倡议书，气得胡子直抖：“狂妄！简直狂妄！”
但众目睽睽之下，不接更丢人。最终丹阁硬着头皮应战，但要求增加一项“丹韵品鉴”——由资深丹师盲评丹药的“灵性”与“丹韵”。
秦洛爽快同意：“可以。但也请允许我们增加一项‘批次一致性’评测——随机抽取十批丹药，比较批间差异。”
双方敲定细则，评测定于旬日后举行。
这十日间，青岚宗上下都在热议这场比试。赌坊甚至开出了盘口，赌丹阁胜的赔率低至一赔一点一，赌科学炼丹坊胜的则高达一赔五。
评测当日，演武场再次人满为患。这次不仅来了更多弟子，连其他宗门的代表都闻讯赶来——科学炼丹的名声早已传出青岚宗。
场中央摆着两排长桌，一排放着丹阁提供的丹药，一排放着科学炼丹坊的产品。所有丹药都被去除标识，编号封存。
评测由丹塔指派的三人小组监督执行。评测方法完全公开，每个步骤都允许围观。
第一项，有效成分含量测定。 丹阁的丹药显示出相当的功底，有效成分含量都在标准范围内。但科学炼丹坊的产品不仅含量更高，而且波动范围更小。
“丹阁产品，有效成分含量在85%-110%标准值之间。” “科学炼丹坊产品，含量在95%-105%之间。”
数据一出，台下哗然。稳定性高下立判。
第二项，杂质检测。 丹阁丹药检测出微量重金属和未知杂质；科学炼丹坊产品几乎检测不到杂质。
“这怎么可能？”有丹阁弟子不敢相信。 秦洛平静解释：“我们采用多级纯化工艺，有效去除杂质。”
第三项，溶解速率测试。 科学炼丹坊的丹药溶解更快更完全。秦洛展示数据：“更高的孔隙率和更优的润湿性。”
一项项比下来，科学炼丹坊在几乎所有量化指标上都占据优势。丹阁长老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直到“丹韵品鉴”环节。
三位白发苍苍的老丹师被请上台，闭目凝神，以神识感知丹药的“灵性”。
良久，为首的老丹师睁开眼，缓缓道：“甲组丹药，灵气充沛，丹韵悠长，应是出自大家之手。” “乙组丹药...”他皱眉，“药力精纯，然灵动不足，似缺几分神韵。”
台下传统派顿时欢呼起来。果然！科学炼丹缺了最重要的“丹魂”！
但就在这时，秦洛突然开口：“请问大师，所谓‘丹韵’，具体何指？”
老丹师不悦：“丹韵玄妙，只可意会。”
秦洛却追问：“既只可意会，如何确保评判公正？若三位大师意会不同，以谁为准？”
他转向众人：“更重要的是——这‘丹韵’到底对药效有何实际影响？”
不等回答，他让人取来两组小白鼠：“让我们用实验说话。”
一组喂食丹阁“丹韵悠长”的丹药，一组喂食科学炼丹坊“灵动不足”的丹药。然后测量两组小白鼠的灵力吸收效率、代谢速率等指标。
结果令人震惊：两组小白鼠的各项指标无显着差异！所谓的“丹韵”，对实际药效毫无影响！
“这...这不可能！”老丹师们不敢相信。 秦洛淡然：“或许‘丹韵’确存在，但它更像是一种美学特征，而非功效指标。就像一碗药，用金碗装还是陶碗装，不影响药效一样。”
最后是批次一致性评测。 随机抽取十批丹药，丹阁的产品有效成分含量波动高达35%；科学炼丹坊的产品波动不到5%。
一张张数据图表贴在公示板上，如同一个个无声的耳光，打在所有质疑者的脸上。
丹阳子看着那些图表，脸色灰白。他不得不承认，在可量化的指标上，丹阁全面落败。
就在这时，秦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举动。
他走到丹阳子面前，躬身一礼：“长老，科学炼丹非为否定传统，实为补充发展。这些数据不是为了证明谁对谁错，而是为了寻找更好的道路。”
他真诚地说：“丹阁数百年的经验积累，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若能与传统智慧结合，或许能开创丹道新境。”
这话说得大方得体，既展示了实力，又给了对方面子。
丹阳子愣了片刻，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竟是对秦洛拱手还了一礼。
评测结果不言而喻。尽管还有人不服气地嘀咕“丹魂”“灵性”，但在铁一般的数据面前，大多数质疑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夜，科学炼丹坊灯火通明。
秦洛却不在庆祝的人群中。他独自站在那张贴满数据的看板前，若有所思。
“秦师兄，大家都在等您呢！”柱子兴奋地跑来。 “柱子，你看。”秦洛指着数据，“我们的产品虽然稳定，但药效极限似乎遇到了瓶颈。”
柱子一愣：“啊？可是我们已经比丹阁的强多了啊！” “不够。”秦洛摇头，“科学的精神在于不断突破。或许...是时候研究一些更根本的东西了。”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个目标：“比如，从分子层面设计丹药...”
数据的胜利不是终点，而是新探索的起点。
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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