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满殿百官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允熥，去看看你皇爷爷怎么还没出来？”
而在谨身殿外。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早已在此等候。
老爷子让太子处理朝政，他们二人则成了老爷子的贴身“护卫”。
只不过，真正的侍卫从不多言，只默默等待。
他们却不一样。
尤其是秦王。
自从那一晚，三弟回来后，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就在那饭桌上，他们才得知，近日京城热议的那些事——
朝廷拿出的粮食、新粮，还有黄金，竟然全都出自那个“小院”。
若只是如此，他们最多只是惊讶。
但当老爷子举杯饮酒，朱标将门窗紧闭，说出了那个秘密之后，兄弟俩再也坐不住了。
秦王性格刚烈，当场就要起身，红着眼，趁着酒意说要去那小院看看。
如果不是老爷子一声怒喝将他拦下，他恐怕早已住进了那座小院。
必须等到主人回来！
从那天晚上开始，秦王的情绪日渐焦躁。
这些天，凡是手下传来桃花、村、镇、县的消息，他都亲自赶过去。
每天至少两三次！
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空跑一趟！
但这一次……
终于有了确切消息。
就算他再迟钝，也能从刚才的朝会上听出许多端倪。
于是，退朝之后，他拉着三弟朱棢，守在老爷子门外。
可老爷子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到现在还没出来！
他就不着急？
“允熥，你去看看，你是小辈，就算老爷子生气，也不会冲你发火。”
这话说得，明显是想让朱允熥去背锅。
这几天心情好了不少的朱允熥，立刻警觉起来。
“那不行，我也去，你走在前面……万一老爷子真发火，看在你的份上，也许能少骂我几句。”
“走走走……”
等不及的秦王，一把抓着朱允熥就往里冲。
朱允熥没法反抗，只能跟着。
朱棢在后面笑了笑，快步跟上。
不多时，三人来到谨身殿外。
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
叔侄三人，眼眶瞬间红了。
秦王和晋王，几乎同时愣住。
鼻子一酸，眼圈发红，差点落下泪来。
……
只见老爷子，不知从哪翻出一大堆衣服。
“该穿哪件好呢？万一真见到了，我现在这模样，太老了。”
“得穿年轻点的。”
“可这颜色，是不是太鲜艳了？这还是我年轻时候穿的，现在不合适。”
“这件也不太对。”
“又太暗了，万一皇后还年轻，我穿这么老气，多不搭。”
“唉，也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不找我，是不是刚醒，还不清醒……”
“咦！”
“这件挺合适，就是我胖了点，穿起来会不会太紧，有点尴尬……”
此刻，谁能想到，刚才在朝堂上一句话就能让万人丧命的洪武老爷子。
现在竟像个第一次相亲的年轻人，摸摸这件，看看那件，翻来覆去地挑选。
老人的思绪里，多了几分犹豫。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皇后……”
“还有我大孙子！那口口声声叫大哥哥的人，真的是我大孙吗？”
“不行！”
老爷子说着，又坐回床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又用手轻轻搓了搓脸。
眼眶有些红……
明明心里急得不行，却被一堆衣服缠住了手脚。
叔侄三人看到这一幕，彼此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开。
此刻，谁也不愿打扰。
秦王和晋王两人，先是彼此望了一眼。
接着，各自低头，神情复杂。
秦王低声说道：“听大哥讲，为了找娘亲，老爷子这几年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如果这次还是错的！”
“咱就真不认命了！”
“哪怕调兵遣将，也要把钟山附近翻个底朝天！”
朱棢难得没有跟这位兄长争执。
只回了一句，六个字。
“我陪你一起找。”
朱樉一拳砸过去，“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什么叫给你面子……”
话刚出口……
老爷子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人立刻看了过去。
这一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原来，老爷子找了半天，居然找出了一件粗布麻衣，上面还补了好几个补丁！
“爹，你这不会是当年当叫花子穿的衣服吧？”
朱樉直来直去地问。
在这个时候的大明，皇家规矩还没那么严。
父子之间，也有叫爹，也有叫父皇，场合不同，称呼也不同。
有时候，朱樉背地里甚至叫老头。
“什么叫叫花子穿的衣服，这时候还留着那种衣服？”
“这是当年，咱刚打算称帝的时候，你娘亲手缝的。”
“她说，咱要是当了皇帝，就不能忘了苦日子。”
“要记得，咱能坐上皇位，就得为天下人着想。”
“别忘了从前受的苦。”
“让咱大明的老百姓，少受点罪。”
就这一句话。
老爷子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可一晃，二十五年了。”
“你娘在的时候，我一次都没穿过。”
“今天，就想穿上试试。”
“要是真见到你娘。”
“咱还是当年的朱重八。”
一边说着。
老爷子别过脸去。
过往的辛酸，一时间涌上心头。
叔侄三人连忙背过身，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最后，还是朱允熥搀着老爷子上了马车。
两位王爷坐在车外。
扬起马鞭。
马车咕噜咕噜地动了起来。
到了皇城门口。
工部主事于修明早已等候多时，见状立刻赶车上前引路。
一共两辆马车。
就这样匆匆朝着城外驶去……
……
从清晨出发，一路行至午后。
终于抵达太平县。
表面看，老爷子只带着儿子和孙子前来，实则暗中护卫早已布满沿途，确保万无一失。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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