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楼。
长安城最负盛名的青楼之一，今晚却被整个包下。
出手阔绰之人，正是长孙冲。
“来来来，大家喝酒！喝酒！”
“今晚所有花销，算我的！”
长孙冲左拥右抱，手中拎着酒壶，满脸醉意。
“长孙公子真是豪爽！”
“果然是长孙公子，气魄非凡，令人敬佩！”
“长孙公子，我敬你一杯！”
他一番豪言，立刻引来满堂喝彩。
自李丽质远嫁后，长孙冲整日流连青楼，夜夜醉归。
长孙无忌心怀歉意，也就不再约束儿子的行径，任其放纵。
长孙冲变得愈发肆意妄为。
“全给我喝光！今晚谁都不能走！”
在一片阿谀奉承中，他放声大笑，接连往嘴里灌着酒。
他的酒量并不好，才刚喝下两壶便已醉倒在怀中美人身侧。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张魂牵梦绕的脸。
她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身姿如青莲般清丽脱俗。
“丽质、丽质……”
长孙冲眼神迷离，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低声呢喃：“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哎呀，公子真是让人害羞……”
女子娇滴滴地回应着，将他从幻梦中拉回现实。
他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李丽质，只是一位陪酒的女子靠在怀里。
心下一酸，长孙冲猛地推开她，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长孙公子怎么了？”
“不会是犯了急症吧？快找人来！”
“大概是喝多了。”
青楼众人惊愕地围过来，不知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为何突然崩溃。
陪酒的女子也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清楚啊……”
多数人茫然无措，只有少数知情者明白他的苦楚，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
长孙冲趴在桌上，哭到精疲力尽，最终昏睡过去。
梦中，李丽质身穿红衣，娇艳动人。
她身旁站着风度翩翩的扶苏，二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携手步入洞房，只留下长孙冲像个无足轻重的影子，卑微地站在一旁。
梦里的他轻声啜泣，眼角滑落两行泪痕。
......
秦国，雍城。
雍城是秦国沿用百余年的旧都。
从秦孝公起，到嬴政一统天下迁都咸阳为止，这里一直是政治中心。
此城以水为障，四面环水，城墙筑于水边，被称为“水上秦都”。
直到秦武烈王时期，才开始修建真正意义上的城墙。
雍城是秦国定都最久的城市，也是昔日最繁华的所在。
相比咸阳，这里更显出旧都的气派与厚重。
四座城门敞开，城外雍水环绕，唯有四座长桥连接内外。
一旦战事爆发，只需吊起桥板，雍城便如铁桶般固若金汤。
即便强敌压境，想要攻下此城也需付出惨重代价。
扶苏的加冠礼就选在此地举行。
数日前他已从咸阳启程，如今恰好抵达。
李丽质也随行而来，一同抵达这座古都。
刚成婚不久，扶苏本就不愿离李丽质太远。加之再过几日便要动身前往边疆，他更想趁这几日多陪陪她。
再说，从咸阳到雍城，也不过六七日的行程。带她同行，倒也不难。
“这便是雍城？比咸阳热闹不少呢。”
马车中，李丽质眨了眨眼，轻声说道。
若说咸阳城还显朴素，连寻常大国的城池都不如；那雍城便已堪比唐国最繁华的都城。
两者之间的差距，一眼便能看出来。
“那当然，咸阳才建都十几年，雍城却已走过百年风雨。”
扶苏淡淡一笑。
“那王上为何要舍弃雍城，迁都咸阳？”
李丽质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放弃一座繁华的旧都，转而去荒凉之地重新建城，这事让她颇为费解。
“这事，自然有它的缘由。”
扶苏缓缓开口，“你可曾听闻我秦国的变法革新？”
“当然听过。”
李丽质轻轻扬眉，对这段历史她略有了解。
“秦国能一统天下，军功爵制功不可没。再加上白起、蒙武这些名将，才得以横扫六国。”
她虽喜棋局，但对各国兴衰也颇感兴趣，尤其是秦国这段崛起之路。
“你说的只是表象。”
扶苏摇头道，“当年的变法革新，其实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新法一出，遭到旧贵族激烈反对，阻力极大。”
“是我父王亲自出手，镇压一切反对之声，斩杀多人，甚至不惜迁都咸阳，与雍城旧势力彻底割裂。”
“当年最支持父王的，便是芈氏和蒙氏。事实也证明，他们选对了路。”
“离开雍城后不过十余年，父王便荡平六国，扫除积弊，使秦国上下焕然一新。”
“这才有了今日的大秦！”
扶苏语气坚定，目光中满是敬意。
他最敬佩嬴政的一点，就是敢于斩断与旧贵族乃至嬴氏王族的牵连。
哪怕背负骂名，也要放手一搏。
正是这一搏，让大秦彻底改头换面，成就一代霸业。
“原来还有这等隐情……”
李丽质心中震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如此内幕。
可她又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开口：
“你们嬴氏王族都在雍城，你这次回来行冠礼，他们会为难你吗？”
她脸上露出担忧。
从扶苏所说来看，咸阳与雍城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他此番前来，很可能会遇到麻烦。
“不必担心，他们不敢。”
扶苏神色淡然，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对周围的一切仿佛毫不在意。
嬴氏宗府自成一脉，地位特殊。
它不涉足朝堂争斗，专司宗族事务。族中长者，即便面对君王也不需行跪拜之礼。
当年嬴政推行新政，触动了王族利益，引发诸多不满。
宗府曾站出来维护王族，结果触怒嬴政。他一怒之下剥夺宗府权柄，处决了一批反对者。自此，宗府只剩下象征意义，与王室关系也变得极为紧张。
如今大秦已雄踞天下，嬴政牢牢掌控全局，再无人敢轻言违逆。
若雍城的王族势力妄图挑战皇权，等待他们的，只会是一场毫不留情的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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