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钟,在平时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莉拉明白了谢无疾的意图,她深吸一口气,精灵的专注力提升到极致。弓弦嗡鸣之声几乎连成一片,一支支附魔箭矢如同疾风骤雨,精准地射向试图拦截谢无疾的怪物眼眶、关节等脆弱部位,为他的冲锋扫清障碍。她甚至不惜动用了一支珍贵的“爆裂箭”,将一只挡路的、肉瘤鼓胀的巨大甲虫炸得四分五裂!
艾莉莎也毫无保留,她放弃了攻击,全力支撑起一道坚实的“暗影屏障”,挡在谢无疾的侧翼,承受着剩余怪物疯狂的冲击。暗影能量与扭曲的虚空力量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屏障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她脸色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但眼神依旧坚定。
谢无疾将内息催谷到极限,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片扭曲的空间褶皱!他不再开枪,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感知和冲刺上。右拳那股清凉感前所未有的活跃,仿佛与前方波动的空间产生了某种共鸣,既感到排斥,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吸引。
怪物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目标,变得更加疯狂。一只飞影怪突破了莉拉的箭网,发出刺耳的精神尖啸俯冲而下,利爪直抓谢无疾的天灵盖!
就是现在!
那熟悉的、冰冷的剥离感再次降临!谢无疾脸上所有的表情——冲刺的决绝、对疼痛的隐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平静。他的眼神如同万载寒冰,精准地计算着飞影怪的轨迹、速度,以及自己冲刺的余势。
在利爪即将触碰到头皮的瞬间,他上半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后仰,同时持枪的右手手腕一翻,“蟒蛇”左轮如同毒蛇出洞,由下至上,几乎是贴着下巴开火!
“砰!”
风吟钢精准弹以毫厘之差掠过他的发梢,精准地贯入了飞影怪大张的、发出尖啸的口中!子弹从内部破坏了它的发声结构,尖啸戛然而止,飞影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歪斜着栽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谢无疾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绝对冷静状态下的他,将每一个动作、每一分力量都运用到了极致!
五步、四步、三步……
空间褶皱近在眼前,那扭曲的视觉感和暗紫色的电弧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一股强大的、混乱的吸力和斥力同时作用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撕碎又推开。腰腹间的旧伤在这种力量下剧痛无比,但他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两步、一步!
他猛地探出覆盖着沸腾清凉能量的右拳,不是砸,而是如同插入水面般,悍然探入了那片不稳定的空间褶皱核心!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能量瞬间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这能量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性,与他自身的内息和右拳的清凉感激烈冲突,仿佛要将他的经脉和灵魂都撑爆!
“呃啊——!”即使是绝对冷静状态下,谢无疾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被无数双手拉扯,要坠入无边的黑暗。
“谢无疾!稳住!用你的‘特质’引导它,中和它!”艾莉莎焦急的呼喊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引导?中和?
冷漠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想起了黯影峰关闭那道“门”的感觉,想起了自己作为“异界来客”、“潜在锚点”的特殊性。
他不再试图对抗这股狂暴的能量,而是放松身体(尽管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将精神沉入右拳那股清凉感之中,试图以其为桥梁,将自己独特的“异界”灵魂印记,如同润滑剂般,注入到这混乱的空间能量里!
奇迹发生了。
当他的灵魂印记(那种与中土世界格格不入的特质)接触到空间褶皱的核心能量时,狂暴的能量流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就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虽然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但能量的结构却开始出现细微的、导向崩溃的变化!
他右拳的清凉感也趁机大量涌出,不再是硬碰硬的对抗,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能量结构的薄弱节点,加速其瓦解!
“咔嚓……嘣!”
仿佛玻璃破碎的脆响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那片扭曲的空间褶皱猛地向内收缩,然后剧烈地膨胀开来,暗紫色的电弧疯狂窜动,最终化作一道无声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
“噗!”谢无疾首当其冲,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喷出一口鲜血,意识瞬间陷入黑暗。绝对冷静状态也随之解除。
“谢无疾!”莉拉惊叫一声,从树上跃下,不顾一切地冲向他坠落的方向。
艾莉莎也因屏障破碎和冲击波的影响,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但她强撑着抬起头,看向那片原本是空间褶皱的空地。
扭曲消失了,暗紫色电弧也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相对平静、但空间结构仍有些脆弱的区域。褶皱,被强行关闭了!
残余的几只怪物在失去能量源头后,变得茫然和虚弱,很快就被艾莉莎和莉拉联手清除。
莉拉将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谢无疾抱在怀里,焦急地检查着他的伤势。内息紊乱,经脉多处受损,右拳皮开肉绽,骨头似乎也有裂痕,腰腹旧伤更是雪上加霜。
“他怎么样?”艾莉莎踉跄着走过来,声音沙哑。
“伤得很重……但生命气息还算稳定。”莉拉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心疼地看着谢无疾苍白的脸和破损的右手,“他最后……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
艾莉莎看着谢无疾,眼神复杂。她蹲下身,取出最好的治疗药剂,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又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他血肉模糊的右拳。
“他用自己的‘特质’,强行中和了空间能量。”艾莉莎低声道,像是在对莉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马拉斯蒂尔说得对,他确实是……钥匙。一把能开启,或许也能锁死的钥匙。”
她抬起头,望向晨星之塔的方向,目光深邃:“这次的事情,绝非偶然。学会的侦察小队失联,空间褶皱的出现,怪物的异变……这一切,恐怕都在某人的计算之中。我们,尤其是谢无疾,是他计划里重要的一环。”
莉拉抱紧了怀中的谢无疾,精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们不能任由他摆布。”
“当然不能。”艾莉莎站起身,虽然疲惫,但语气斩钉截铁,“但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我们需要隐忍,需要借助学会的资源让他变得更强,也需要弄清楚……马拉斯蒂尔,或者说星陨学会,究竟想用这把‘钥匙’,打开什么样的‘门’。”
她看向昏迷的谢无疾,轻轻叹了口气:“先带他回去养伤。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莉拉点点头,小心地背起谢无疾。艾莉莎则开始收集现场残留的能量样本和怪物组织,这些都是未来谈判和调查的筹码。
夕阳的余晖透过枯萎的枝桠,洒在满目疮痍的空地上。一场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谜团和更深的漩涡,已经将谢无疾紧紧缠绕。他的异界佣兵之路,在血与火中,又向前踏出了沉重而关键的一步。而他那颗玩世不恭的心,也在一次次生死考验和背负的责任中,悄然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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