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镇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酒馆里传来粗犷的歌声、酒杯碰撞声和肆无忌惮的笑骂,与街道上偶尔响起的巡夜更夫梆子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麦酒、烤油脂和汗水的混合气味,一种属于底层冒险者和亡命徒的、粗粝而真实的生活气息。
谢无疾三人最终在一家名为“打鼾地精”的、看起来还算结实(主要是价格便宜)的旅店住了下来。房间狭小简陋,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和不算太硬的床铺。
安顿好之后,艾莉莎便准备出门。她需要去寻找炼金商店或者可能存在的黑市渠道,购买手札上提到的那些稀有材料。
“需要我这位英俊又能打的骑士当护花使者吗?”谢无疾靠在门框上,笑嘻嘻地问。
艾莉莎拉上了粗布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昏暗油灯下愈发深邃的黑眸。“你太显眼了。留在旅店,或者……别惹麻烦。”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中。
莉拉也表示需要去镇上的精灵联络点(如果存在的话)打听消息,顺便补充一些精灵特制的箭矢。
转眼间,房间里就剩下谢无疾一个人。
“得,又被嫌弃了。”他耸耸肩,倒也不觉得意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先去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他再次来到了镇上那家最热闹的“破斧酒馆”(似乎每个边境小镇都有一个叫这名字的酒馆)。推开厚重的木门,声浪和热浪扑面而来。他找了个靠近角落、能看清整个大厅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黑麦酒和一份炖肉套餐——用的是最后那点从矮人那里换来的熏肉抵的账。
酒馆里鱼龙混杂。穿着锁子甲的佣兵在高声吹嘘自己的战绩,贼眉鼠眼的商人在角落里低声交易,几个醉醺醺的矮人在掰手腕,赌注是下一轮麦酒。谢无疾一边啃着味道只能说“管饱”的炖肉,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各种有用的信息。
“……东边的商路最近不太平,好几支小队都失踪了,据说看到了黑色的影子……”
“……‘黑狼’佣兵团的人最近在镇上很活跃,好像在找什么人……”
“……铁丘陵的矮人封闭了几个矿洞,据说是挖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刚铎的税官快来了,妈的,又得出血……”
大多是些零碎的消息,但谢无疾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黑色的影子”、“不干净的东西”,这很可能与虚空侵蚀有关。而“黑狼佣兵团”……他想起白天那几个混混,似乎就是黑狼团的外围成员。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一群穿着统一黑色皮甲、神色彪悍的佣兵走了进来,约莫有七八个人。他们的皮甲胸口位置,绣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徽记——正是黑狼佣兵团!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酒馆,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谢无疾身上。显然,白天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
酒馆里的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不少人都认出了这群不好惹的家伙,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刀疤脸带着手下,径直朝着谢无疾的桌子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酒馆里格外清晰。
“小子,就是你白天打伤了我的人?”刀疤脸在谢无疾对面坐下,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带着一股压迫性的气势。他身后的佣兵则散开,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谢无疾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木酒杯,脸上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痞笑:“哟,这位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是你的人先欺负老人家,我路见不平,稍微‘劝’了一下架而已。怎么,他们回去没跟你说清楚?”
“劝架?”刀疤脸冷笑一声,露出黄浊的牙齿,“用膝盖劝?还抢了我们看上的‘生意’?”
“生意?”谢无疾故作惊讶,“保护费也算生意?那这生意门槛可真低。”他晃了晃酒杯,“要不这样,我请各位喝一杯,就当交个朋友,这事就这么算了,如何?”他看似服软,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的人数、站位以及他们腰间的武器——多是长剑和手斧,没有远程。
“喝酒?”刀疤脸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乱跳,“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打伤我黑狼团的人,坏了我们的规矩,一句喝酒就算了?今天你不拿出五十个金币医药费,再把身上那根奇怪的铁棍子留下,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五十金币?还想要我的“蟒蛇”?谢无疾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知道,这事无法善了了。这些地头蛇,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就是没得谈咯?”
他这一起身,黑狼团的佣兵们立刻紧张起来,手都按在了武器上。酒馆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所有看客都屏住了呼吸。
刀疤脸也站了起来,狞笑道:“怎么?想动手?就凭你一个人?”他对自己和手下的实力很有信心。
谢无疾没有看刀疤脸,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呈包围态势的佣兵,大脑在瞬间进入高速分析状态——战斗模式,悄无声息地切换。
对方八人,首领实力不明,但气息不弱。其余七人,看起来是普通佣兵水准。酒馆空间狭窄,桌椅众多,不利于多人围攻,但同样限制了他的移动。不能恋战,必须速战速决,制造混乱,然后脱身。
“一个人?”谢无疾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他话音未落,左手猛地将面前的木桌掀翻,带着没吃完的炖肉和麦酒,劈头盖脸地砸向正前方的刀疤脸和他的两个手下!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滑步,那里是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环,只有两个佣兵!
“动手!”刀疤脸怒吼一声,拨开飞来的桌椅,拔出腰间的长剑。其他佣兵也纷纷亮出武器。
但谢无疾的速度更快!在左侧那两个佣兵刚刚举起手斧的瞬间,他已经切入了两人之间!右手“影噬之牙”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其中一人持斧的手腕,左手则并指如刀,带着凌厉的内息,狠狠切在另一人的喉结上!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和一声闷哼同时响起!一人手腕被废,斧头落地,另一人则捂着喉咙,双眼暴突,痛苦地蜷缩下去。
瞬间解决两人!谢无疾脚步不停,借助冲势,肩膀狠狠撞在第三名试图从侧面扑来的佣兵胸口!
“嘭!”那名佣兵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引起一片惊呼和咒骂。
刀疤脸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油滑的年轻人身手如此狠辣迅捷!“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剩下的五名佣兵,包括刀疤脸自己,怒吼着从不同方向扑来!
谢无疾眼神冰冷,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利用翻倒的桌椅作为掩体,双匕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挥出都指向关节、手腕、咽喉等要害,逼得佣兵们手忙脚乱。他的格斗技巧源自另一个世界的精华,狠辣直接,效率极高,配合“影噬之牙”对能量和肉体的双重破坏力,竟在短时间内与五名佣兵周旋不落下风!
但对方毕竟人多,而且刀疤脸的实力确实不弱,一把长剑舞得虎虎生风,力量极大,谢无疾不敢硬接,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法闪避。
这样下去不行!体力消耗太大,而且动静闹得这么大,镇上的守卫随时会来。
谢无疾眼中寒光一闪,必须打破僵局!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一名佣兵的斧头擦着他的后背划过,火辣辣的疼。同时,他借着这股力量向前猛扑,看似要冲向酒馆大门,实则在半空中猛地拧身!
右手,“蟒蛇”已然在手!
他没有瞄准任何一个人,而是对着酒馆天花板那盏最大的、用铁链悬挂着的油脂吊灯,扣动了扳机!用的是普通子弹。
“砰!”
枪声在密闭的酒馆里如同惊雷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火光吓了一跳!
子弹精准地打断了悬挂吊灯的一根主要铁链!
“哗啦——!”
巨大的油脂吊灯带着熊熊火焰和沉重的分量,轰然砸落下来,正落在谢无疾与刀疤脸等人之间!燃烧的油脂四处飞溅,瞬间点燃了附近的桌椅和帷幕!
“着火啦!”
酒馆里顿时一片大乱!惊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向门口涌去,互相推搡踩踏,再也顾不上什么打架斗殴了。
黑狼团的佣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灾和混乱的人群冲散,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吼叫着,却无法阻止手下被惊慌的人群裹挟。
谢无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如同游鱼般混入混乱的人群,借着烟雾和混乱的掩护,几个闪身便来到了酒馆后门,一脚踹开,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他并没有直接回旅店,而是在镇上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从一个隐蔽的窗户翻回了“打鼾地精”旅店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艾莉莎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面前放着几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似乎是她采购到的材料。莉拉也回来了,正在擦拭她的长弓。
看到谢无疾有些狼狈地翻窗进来,后背的衣服还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艾莉莎抬了抬眼皮:“惹麻烦了?”
谢无疾龇牙咧嘴地脱下外套,检查了一下后背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他嘿嘿一笑,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跟本地‘友好市民’进行了一场深入的‘文化交流’,顺便帮酒馆重新装修了一下,风格偏向……嗯,‘烈焰狂野风’。”
莉拉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艾莉莎似乎对他的胡扯早已免疫,只是淡淡地说:“我打听到一些消息。黑狼佣兵团最近在暗中收购一些蕴含特殊能量的物品,尤其是与‘阴影’、‘腐蚀’相关的。他们背后,似乎有刚铎境内某个贵族的影子。”
谢无疾擦药的动作一顿,眼神锐利起来:“贵族?和虚空能量有关?”他立刻联想到了很多。
“不确定。但值得警惕。”艾莉莎收起材料,“另外,我在一个黑市商人那里,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与埃雷萨拉斯能量同源的气息。他手里可能有一件从遗迹中流出的东西。”
谢无疾摸了摸腰间冰冷的“蟒蛇”和沉甸甸的“穿甲弹”。
看来,这橡木镇的水,比想象的要深。短暂的休憩结束了,新的暗流已然涌动。而他和他的左轮,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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