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雪,下得比往时更烈。
千仞峡的风裹着冰碴割人脸,孤鸿立在崖边,望着谷底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黑莲堂的教众,足有上千人,正随着阵法的波动缓缓逼近。他腰间悬着双剑,“孤鸿”与“惊鸿”的剑穗在风里纠缠,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他来了。”苏清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孤鸿转身,见黑莲堂主踏雪而至。他裹着玄色大氅,帽檐下的刀疤泛着青,腰间悬着柄青铜古剑,剑鞘刻满蠕动的黑莲纹路。最骇人的是他身后跟着的陈雪衣——老人面色惨白,手中提着个乌木匣,匣身渗出缕缕黑气。
“铁笔先生呢?”黑莲堂主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让他出来。老夫要的,是太阿阁主藏了二十年的天陨铁。”
“天陨铁?”铁笔先生的声音从阵眼传来,苍老却沉稳,“早被你师父当年败光了。今日,老夫便用这北斗杀阵,送你归西。”
话音未落,七道身影自峡壁跃下,正是守阵的七位万剑山庄弟子。他们同时掐诀,峡顶的北斗七星旗猎猎作响,七道光束从天而降,在谷中织成一张银色的网。
“阵法启动!”陈雪衣突然暴喝一声,乌木匣“啪”地炸开,数十枚透骨钉如暴雨倾盆,直取七位弟子后心!
“叛徒!”苏清颜银铃骤响,寒气凝成锁链缠住三枚钉子,却被其余透骨钉穿透阵网。光束骤然暗了一角。
黑莲堂主大笑:“好个陈老儿!这毒钉淬了万魔窟的腐心散,够你们死无全尸!”
孤鸿瞳孔骤缩。他看见陈雪衣颤抖着指向自己,又猛地撞向身边的黑衣弟子——那弟子正是黑莲堂主的亲卫,腰间挂着个锦盒。
“孙……孙女……”陈雪衣喉间溢血,“在下……在下没……”
亲卫反手一刀刺穿他心窝。陈雪衣栽倒在地,手中还攥着半块染血的帕子——那是苏清颜幼时送他的香囊。
“爷爷!”苏清颜凄喊,银铃疯狂震颤,寒气凝成巨锤砸向那亲卫。
“阵法已破!”黑莲堂主趁机挥剑,青铜古剑划破光网,“今日,你们都得死!”
他剑指孤鸿:“太阿阁的血脉,寒铁宫的余孽,今日便让老夫一并收拾!”
孤鸿横剑迎上。
“孤鸿”与“惊鸿”双剑共鸣,星河纹路与玄鸟图腾同时绽放。这是太阿与寒铁的传承,是父母用命为他铸就的剑意。
“来得好!”黑莲堂主狂笑,古剑迸发黑雾,“尝尝老夫的‘万蛊噬心’!”
剑气相撞的刹那,孤鸿左肩旧伤崩裂,蚀心蛊的残毒被激发,眼前闪过血色幻象——父母的惨死、陈雪衣的背叛、万魔窟的嘶吼……
“别被迷惑!”苏清颜的声音穿透幻象,“你看他的剑!”
孤鸿勉力睁眼。黑莲堂主的古剑上,缠着缕极细的金线——那是当年太阿阁主以血祭炼的“镇魔丝”,专克邪祟。
“他怕这个!”孤鸿猛然醒悟,双剑交叉于胸前,“清颜,借你的血脉一用!”
苏清颜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双剑之上。寒铁宫主的血脉与太阿阁的血誓共鸣,双剑爆发出璀璨金光,竟将黑莲堂主的黑雾灼出个大洞!
“不可能!”黑莲堂主踉跄后退,“你娘当年也没……”
“因为我不是她。”孤鸿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是孤鸿,是太阿与寒铁共同的传人。”
他跃起,双剑刺出。这一剑,融合了陈雪衣的悔恨、苏清颜的血脉、铁笔先生的布局,更融合了他对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的——
宽恕。
不是软弱,而是明白仇恨如黑莲,只会越缠越紧。他要斩断的,是这宿命的锁链。
剑尖穿透黑莲堂主心口的刹那,他的青铜古剑“咔嚓”碎裂。黑雾消散,露出他苍老的脸:“你……和你娘……一样……倔强……”
他倒下时,怀里的锦盒坠地。孤鸿打开,里面是半块天陨铁,与镇魔碑底的血誓遥相呼应。
“原来……他也在找解药。”苏清颜捡起天陨铁,低声道。
终南山的雪停了。
陈雪衣的尸体被厚葬,碑前摆着苏清颜的银铃。孤鸿望着峡底的残阵,忽然明白:这一战,他们赢的不是胜负,而是选择。
黑莲堂的余党未灭,天陨铁的秘密未解,万魔窟的威胁仍在。但至少今夜,终南山的雪是干净的。
他将双剑入鞘,牵起苏清颜的手:“走吧。江湖很大,我们要走的路,才刚开始。”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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