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用骨针将最后一缕草药纤维穿过兽皮，为林砚后背的伤口重新包扎好。草药的清凉感压下了灼痛，但林砚仍能感觉到伤口下肌肉的僵硬——昨天为了掩护拓突围，他的后背被毒刺蜥蜴的尾尖扫到，虽未中毒，却添了新的挫伤。他坐起身，望着棚屋外忙碌的身影，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部落的空地上，几个年轻族人正围着那半袋铁矿石打转，卡鲁蹲在一旁，用石斧反复敲击着一块矿石，试图敲出里面的金属。可石斧的刃口早已磨平，敲了半天只在矿石表面留下几道白痕。拓急得抓耳挠腮，时不时看向林砚，眼里满是期盼，却又懂事地不打扰他养伤。
“卡鲁族长。”林砚扶着棚屋的木柱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他的石肤族语言已经能流畅表达，只是长时间卧床让声音有些沙哑，“铁矿石要烧，光敲没用。”
卡鲁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烧？没有‘好燃料’，烧不‘热’。”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燃料堆，那里只剩下些潮湿的植物纤维和零星的鳞片，“之前的‘油鳞木’，用完了。”
林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沉了半截。油鳞木就是燃烧时能发出淡蓝色火焰的树木，油脂含量高，燃烧温度远高于普通植物，是冶炼铁矿最关键的燃料。可现在燃料堆里，这种木片已经少得可怜。
“油鳞木在哪里？我们去砍。”林砚问道。
卡鲁摇了摇头，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又在圈外画了几道交叉的线条：“油鳞木在‘黑松林’，但‘黑松林’是‘骨牙部落’的地盘。他们‘凶’，不让我们‘进’。”
“骨牙部落？”林砚心里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其他部落的名字，“他们和我们‘有仇’？”
“抢‘食物’，抢‘水’。”卡鲁的声音低沉下来，指了指部落东侧的方向，“他们在‘东河’边，‘人多’，有‘铜器’。”
林砚瞬间明白了。这是典型的资源争夺冲突。石肤部落地处贫瘠的山地，缺少燃料和稳定的水源，而骨牙部落占据了有河流和油鳞木的黑松林，实力更强，还拥有铜器——这在原始部落中，无疑是碾压级的优势。
他正想追问更多关于骨牙部落的细节，娅突然快步跑了过来，脸色发白：“卡鲁族长，林砚，‘水’快没了！”
两人立刻跟着娅来到部落的水源地——那是一口简陋的土井，井口用石块围着，井底只有浅浅一汪浑浊的水，勉强能没过手掌。几个族人正围着井口，用陶罐小心翼翼地舀水，脸上满是焦虑。
“这口井，‘天旱’，快‘干’了。”娅指着井里的水说，“以前‘雨多’，现在‘雨少’，‘水’不够喝了。”
林砚蹲下身，看着井底的水，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杂质，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他用手指蘸了一点，尝了尝，又涩又苦，长期喝这种水肯定会影响健康。“东河的水，能喝吗？”他想起卡鲁刚才的话，问道。
“东河的水‘清’，能喝。”卡鲁说道，“但‘骨牙部落’守着‘河口’，不让我们‘取’水。上次‘拓’去‘偷’水，被他们‘打’伤了。”
林砚看向拓，只见年轻的石肤族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那里确实有一道愈合不久的疤痕。拓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们有‘铜矛’，很‘利’。”
燃料短缺、水源枯竭、邻族威胁……一道道难题像山一样压在林砚心头。他原以为找到铁矿就能迈出发展的第一步，却没想到部落面临的困境远比他想象的更严峻。没有燃料，铁矿就是废石；没有干净的水源，族人的健康都无法保障；而虎视眈眈的骨牙部落，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必须解决水源问题，否则撑不了多久。”林砚沉声道，“卡鲁族长，骨牙部落有多少人？他们的铜器多吗？”
卡鲁想了想，伸出手指比划着：“大概‘三十’人，有‘五’把铜矛，‘两’面铜盾。”
林砚心里快速盘算起来。石肤部落加上新吸纳的几个散居族人，一共二十三人，武器大多是石斧石矛，只有拓手里有一把银刃虫甲壳磨成的短刃。骨牙部落人数占优，还有铜器加持，硬拼肯定吃亏。但如果不解决水源问题，部落最多撑半个月就会陷入绝境。
“我们不能硬抢，得想办法智取。”林砚说道，“卡鲁族长，你知道骨牙部落的守卫规律吗？他们什么时候换岗？”
卡鲁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智取”的意思。林砚只好用更简单的语言解释：“我们不‘打’，趁他们‘睡觉’，去‘取’水。”
这次卡鲁听懂了，点了点头：“骨牙部落‘晚上’守‘河口’，‘两个人’，‘换岗’一次‘一个时辰’。”
林砚心里有了计划。“今晚我们去取水。”他说道，“拓，你熟悉地形，带我们去东河。卡鲁族长，你安排人在部落留守，防止有野兽偷袭。”
卡鲁有些犹豫：“骨牙部落‘凶’，万一‘被发现’……”
“我们小心点，不会被发现的。”林砚坚定地说，“水必须取，否则部落会有危险。”
卡鲁看着林砚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当天下午，林砚开始为晚上的取水行动做准备。他让拓画出东河和骨牙部落的位置图，确定了取水的路线和撤退的方向。又挑选了四个身手敏捷的年轻族人，都是之前参与过击退银刃虫战斗的，经验丰富。
拓悄悄潜到东河附近侦查，回来后报告：“骨牙部落的‘守卫’在‘河口’的‘石头’旁，手里有‘铜矛’，‘火’堆很‘亮’。”
林砚根据拓的侦查结果，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我和拓从左侧绕过去，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你们四个从右侧悄悄靠近河口，用陶罐取水，取完水立刻撤退，到西边的树林集合。”他怕族人听不懂“吸引注意力”，特意做出“挥手”“大喊”的动作。
族人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夜幕降临后，林砚带着五个族人出发了。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东河方向走去。拓在前面带路，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林砚跟在后面，手里握着断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火光——正是骨牙部落的守卫岗。东河的河水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银光，水流平缓，看起来确实很清澈。
“准备行动。”林砚低声说道。
他和拓慢慢向左侧移动，距离守卫岗还有二十米时，林砚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远处的树林扔了过去。“嘭”的一声，石头落在树叶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守卫岗的两个骨牙族人立刻警觉起来，举起铜矛朝着声响的方向望去，嘴里喊着林砚听不懂的话。
“就是现在！”林砚低喝一声。
拓立刻大喊着冲了出去，手里挥舞着短刃，做出攻击的姿态。两个骨牙族人以为有人偷袭，立刻朝着拓的方向冲了过去。
林砚则趁机绕到守卫岗后面，看到四个石肤族族人已经快速跑到河口，用陶罐舀水。他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六个陶罐。
“撤！”林砚大喊一声。
四个族人立刻背起陶罐，朝着西边的树林跑去。拓也趁机转身，朝着林砚的方向跑来。两个骨牙族人见状，知道上当了，愤怒地大喊着追了上来。
“快撤！”林砚拉着拓，朝着树林的方向狂奔。身后的骨牙族人紧追不舍，铜矛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
就在他们快要跑进树林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更多的呼喊声——显然是骨牙部落的其他族人被惊动了，赶来支援。
“不好，他们人来了！”拓脸色发白。
林砚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冲过来十几个骨牙族人，手里都拿着武器，速度很快。“快进树林，树林里他们追不上！”林砚说道。
两人立刻冲进树林，借助复杂的地形躲避追击。骨牙族人追到树林边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们显然也怕在树林里遭遇危险。
林砚和拓在树林里跑了一会儿，确认没有追兵后，才放慢了脚步，朝着集合点走去。四个族人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水，取到了！”一个族人兴奋地举起陶罐。
林砚看着陶罐里清澈的河水，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惊险，但至少解决了部落的燃眉之急。
他们背着陶罐，小心翼翼地返回部落。回到部落时，天已经快亮了。卡鲁和其他族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看到他们带着水回来，都激动地围了上来。
“水！是‘清水’！”娅高兴地大喊，立刻接过陶罐，倒进部落的储水罐里。
族人们都围在储水罐旁，用手捧着水喝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看着族人开心的样子，林砚也笑了，之前的疲惫和惊险都烟消云散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解决办法。骨牙部落肯定会加强守卫，下次再想取水就没这么容易了。而且，燃料问题还没解决，铁矿也无法冶炼。
第二天上午，林砚正在思考如何解决燃料问题，拓突然跑了过来，脸色慌张：“林砚，‘骨牙部落’的人来了！在‘部落’外面！”
林砚心里一惊，立刻拿起断刀，跟着拓跑到部落门口。只见部落外面站着十几个骨牙族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皮肤比其他骨牙族人更黑，手里拿着一把铜矛，矛头闪着寒光。他正对着部落里面大喊，语气很愤怒。
卡鲁也走了过来，脸色凝重：“他是‘骨牙部落’的族长，‘黑牙’。很‘凶’。”
黑牙看到卡鲁，喊得更凶了，还用铜矛指着部落里面，似乎在索要什么。林砚虽然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和手势里，看出了“赔偿”“水”“地盘”这几个意思。
“他要‘赔偿’，说我们‘偷’了他的‘水’，还要我们‘让’出‘西谷’的‘铁’。”卡鲁翻译道，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砚冷笑一声。骨牙部落这是得寸进尺，不仅要报复他们取水，还要霸占他们找到的铁矿。
“告诉他们，水是我们‘取’的，不是‘偷’的，铁矿是我们‘找’的，不会‘让’！”林砚对卡鲁说道。
卡鲁立刻把林砚的话翻译给黑牙。黑牙听完，愤怒地大喊一声，举起铜矛就想冲进部落。他身后的骨牙族人也跟着举起了武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想打架？我们不怕！”拓立刻举起短刃，大喊道。石肤族的族人们也纷纷拿起武器，挡在了部落门口，眼神坚定。
黑牙看着石肤族族人的架势，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石肤族虽然人少，但很勇猛，而且昨天他们能从守卫手里抢走水，肯定有厉害的角色。
僵持了一会儿，黑牙突然笑了，对着卡鲁说了几句。卡鲁脸色一变，翻译道：“他说，‘三天后’，在‘中间坪’，‘比斗’。赢的‘得’水，得‘铁’。输的‘给’地盘，‘当’奴隶。”
林砚心里一动。比斗？这倒是个解决冲突的机会。如果能打赢，不仅能获得水和铁矿的使用权，还能打击骨牙部落的气焰；但如果输了，部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看向卡鲁，卡鲁也正看着他，眼里满是询问。林砚深吸一口气，说道：“答应他！我们‘比斗’！”
卡鲁点了点头，对着黑牙喊了一句，同意了比斗的要求。
黑牙满意地笑了笑，对着林砚和卡鲁比了个“杀”的手势，然后带着骨牙族人转身离开了。
看着骨牙族人的背影，拓有些担心：“林砚，黑牙很‘强’，还有‘铜矛’，我们……能赢吗？”
林砚握紧了手里的断刀，眼神坚定：“能赢。我们有‘铁’，只要在三天内造出‘铁器’，我们就能赢！”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三天时间，要造出铁器，还要训练族人使用，难度极大。但他没有退路，为了部落的生存，他必须赢。
卡鲁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说道：“林砚，我们‘信’你。”
族人们也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信任。
林砚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族人们大喊：“大家听着！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找燃料，炼铁矿，造武器！我们一定要赢！”
“赢！赢！赢！”族人们齐声大喊，声音充满了斗志。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就此开始。而林砚不知道的是，骨牙部落的背后，还有更可怕的势力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黑牙离开石肤部落后，并没有回部落，而是朝着黑松林深处走去，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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