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稠得化不开。五人如同鬼魅，在都城错综复杂的巷道与屋檐阴影间穿行。赤焰指尖跳跃着一缕微弱的琉璃净火，这火焰不仅是他新获的力量，此刻更成了指引方向的明灯——它对空气中残留的“锈蚀”气息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应，火苗尖端始终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越往前行，那无形的“锈蚀”轨迹便越发清晰、浓郁。
他们避开了巡夜的更夫与兵丁，越走越是偏僻。周围的建筑从繁华的商铺民宅，逐渐变为低矮破旧的棚户区，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与污水横流的酸臭气味，与那潜藏的“锈蚀”异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最终，他们在一处看似荒废的染坊前停了下来。高高的土坯围墙坍塌了大半，里面几座废弃的染池干涸见底，残留着各种刺鼻的化学染料痕迹，早已失去色彩，只余下斑驳的污渍。几间歪斜的瓦房黑黢黢地立着，没有一丝灯火。
然而，在赤焰的净火感应和玄圭玉圭的扫描中，此地却是“锈蚀”气息的源头之一，如同一个不断渗出污水的脓疮。那气息并非均匀散布，而是从染坊深处某个点，如同蛛网般向外辐射，尤其是在那些干涸的染池底部，残留的染料渣滓中，“锈蚀”的惰性能量异常浓郁。
“就是这里。”赤焰压低声音，指尖的净火不安地跳动着，“里面的‘锈’味，浓得呛人。”
玄圭玉圭表面星河锁定染坊最深处那间看似普通的瓦房。“核心源点，在地下。有微弱的能量屏障，以及……生命反应，不止一个。”
素铧目光扫过染坊布局，清冷道：“地表有简易的警戒阵法，已失效大半。地下空间有挖掘痕迹，入口应在主屋之内。”
黄堇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恢复不多的厚土之力感知地脉，面色微变：“地气……被污染了。此地地脉节点似被强行引动，用以滋养……某种阴秽之物。”
青霖的草木灵觉在这里感到极度不适，她强忍着神识传来的刺痛感，低声道：“我感觉到……很多微弱的、痛苦的生机，被束缚在地下，正在被那‘锈蚀’之力缓慢吞噬……”
情况明朗，也愈发严峻。此地不仅是一个据点，更像是一个进行着某种邪恶仪式的巢穴。
“潜入，速战速决。”玄圭做出决断，“赤焰主攻净化，素铧破除屏障与禁制，青霖辅助，黄堇稳固外围，防止气息外泄与人逃离。我居中策应，记录解析。”
分工明确，五人瞬间行动起来。
素铧如一道无形之风，率先潜入染坊，指尖白金锋芒闪烁，精准地点在几处残存的警戒阵法节点上，阵法微光一闪，彻底湮灭。她无声地靠近主屋，门上的铜锁在她指尖轻触下悄然化为齑粉。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化学品残留以及浓重“锈蚀”气息的怪风扑面而来。屋内空旷，只有一些废弃的染布工具散落在地，中央地面，一个粗糙开启的、通向地下的暗道入口赫然在目，隐隐有暗绿色的微弱光芒透出，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无数人梦呓般的呻吟声。
赤焰眼中赤金光芒大盛，当先跃入暗道。青霖紧随其后，素铧断后，玄圭与黄堇守在入口处，黄堇双手按地，土黄色光芒无声蔓延，将整个染坊区域的地气暂时封锁、隔绝。
暗道向下延伸，潮湿阴冷，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暗绿色的锈蚀斑痕。越往下，那梦呓般的呻吟声越发清晰，夹杂着锁链拖曳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石门。浓烈的“锈蚀”气息和痛苦的生机波动正是从中涌出。
赤焰与青霖对视一眼，猛地推开石门！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梵行者们也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显然是由天然洞穴扩建而成。洞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的暗绿色池子，池水粘稠，不断冒着气泡，散发出浓烈的“锈蚀”能量。池子周围，竖立着数十根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用锈迹斑斑的铁链锁着一个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神空洞麻木，与他们在天道见过的那个麻木天人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凄惨。他们的手腕或脚踝被铁链锁住，铁链另一端连接着中央的暗绿池子。一股股暗绿色的、如同实质的“锈蚀”能量，正通过铁链，缓慢地抽取着这些人的生机与精气，注入池中；同时，也有更精纯、更阴冷的“锈蚀”之力反向注入他们体内，改造着他们的身体，使其变得更加“契合”这种能量。
在池子的另一边，三个身着黑袍、脸上戴着布满锈蚀纹路面具的人，正围着一个古朴的、同样布满暗绿锈迹的祭坛忙碌着。祭坛上摆放着各种奇特的器皿和材料，包括他们之前见过的、那种带有“锈蚀”的云锦丝线。为首的黑袍人手中捧着一个暗绿色的晶球，正在引导池中的能量，注入祭坛上一块正在雕琢的、人形的木偶！
“以生灵魂魄与生机为燃料，淬炼‘源蚀之核’，制作‘蚀傀’……好恶毒的手段！”玄圭的声音透过玉圭传来，带着冰冷的怒意。
他们的闯入，立刻惊动了黑袍人。
“什么人？！”为首的黑袍人猛地转头，面具下的眼睛射出惊怒的暗绿色光芒。他显然没料到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此地。
“要你命的人！”赤焰爆喝一声，压抑的怒火与净火的灼热轰然爆发！他不再保留，双掌推出，一道凝练的琉璃赤金火柱，如同咆哮的火龙，直冲那暗绿色的池子！他要毁掉这罪恶的源头！
“拦住他！”为首黑袍人尖叫，另外两名黑袍人立刻挥舞着骨杖，引动池中能量，化作两条暗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与惰化气息的巨蟒，迎向火柱！
嗤——！
火蟒与净火之柱碰撞，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暗绿色能量在净火灼烧下迅速消融，但池中能量仿佛无穷无尽，不断补充，竟暂时抵住了赤焰的攻势。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那个木偶，在吸收了黑袍人引导的最后一波能量后，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两颗闪烁着恶毒暗绿色光芒的宝石！它发出一声尖啸，从祭坛上跃下，身形暴涨，化作一个丈许高、全身由暗绿色锈蚀金属构成的狰狞傀儡，挥舞着利爪，扑向青霖和素铧！
“小心！这蚀傀核心坚固，能量诡异！”玄圭立刻提醒。
素铧面无惧色，并指如剑，白金锋芒化作一道匹练，斩向蚀傀脖颈，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竟只留下一道浅痕！蚀傀动作一顿，暗绿色的能量顺着剑芒反向侵蚀而来！
青霖娇叱一声，双手挥洒，无数蕴含着精纯生机的绿色光点如同萤火，绕过蚀傀，精准地落在那些被锁链束缚的凡人身上，试图暂时护住他们残存的生机，隔绝“锈蚀”的进一步抽取。
为首的黑袍人见蚀傀被暂时缠住，赤焰又被池水能量牵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举起手中的暗绿晶球，口中念念有词，整个洞穴的“锈蚀”能量开始疯狂向他汇聚！
“不能让他完成法术！”玄圭玉圭急闪，“他在强行引动此地被污染的地脉节点，要引爆整个巢穴，同归于尽！”
黄堇在地面之上，也感受到了脚下地气的狂暴与污浊，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死死稳固着封锁，防止爆炸波及外界。
千钧一发！
赤焰怒吼，净火再催，试图突破暗绿巨蟒的封锁。素铧剑势更快，如狂风暴雨般攻击蚀傀核心。青霖分出部分心神，一道柔韧的青色藤蔓凭空出现，缠向黑袍人持着晶球的手臂！
就在那暗绿晶球光芒暴涨，即将爆开的瞬间——
一道纯粹、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意念，猛地降临！
“封。”
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似响彻在每个人心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沸腾的暗绿池水瞬间平静如镜。
咆哮的蚀傀僵立原地，暗绿光芒凝固。
黑袍人汇聚的能量戛然而止，晶球上的光芒如同被冰封。
就连赤焰的净火、素铧的剑芒、青霖的藤蔓，都出现了刹那的停顿。
唯有玄圭手中的玉圭，星河流转骤然加速到极限，指向洞穴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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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十章节系列暂告段落）
后续情节预告：
突如其来的神秘强者是敌是友？锈蚀之巢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庞大的势力？五位梵行者将如何应对人间道更深的阴谋？他们的旅程还将经历修罗道的血战、畜生道的蒙昧、饿鬼道的贪婪、地狱道的刑罚……最终能否寻得根治“业力锈蚀”、超脱轮回之道？《六道梵行记》的篇章，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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