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长安西市,尘土飞扬。
马市设在西市最北端,占地五十余亩。平日里这里只是零散交易些驮马、耕牛,可今日却人声鼎沸,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中央的空地上,两匹马正在对峙。
一匹是关中常见的河曲马,肩高四尺二寸,枣红色,肌肉结实,鼻孔喷着白气。它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陇西汉子,满脸络腮胡,拍着马脖子高喊:“我这‘赤电’是正经的乌孙马种!去年在凉州赛马会上跑赢了三十四匹!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对面那匹马,却让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它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肩高竟达四尺八寸!颈项修长如弓,胸脯宽厚,四条腿的肌腱在皮下如流水般滚动。更惊人的是它的眼睛——不是普通马的褐色,而是一种透亮的琥珀色,目光锐利如鹰。
“这……这是大宛马?”有识货的老马贩子失声叫道。
牵着黑马的是个胡人,深目高鼻,头戴尖顶毡帽,正是大宛商队首领阿尔达班。他操着生硬的汉语,傲然道:“此马名‘乌云踏雪’,出自大宛贰师城最上等的马场。它的父亲是去年大宛王庭赛马的冠军,母亲有波斯血统。日行六百里,负重三百斤,踏冰河如履平地。”
陇西汉子不服:“吹吧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怎么比?”阿尔达班挑眉。
“简单!从此处出发,绕西市外墙三圈,先回者为胜!赌注——五十金!”
人群沸腾了。五十金,够在长安城买一座小宅院了!
阿尔达班却摇头:“五十金?不赌。要赌,就赌大的。”他环视四周,“我听说大汉朝廷正要组建国家商队,需要良马。若我的马赢了,我要你们汉人官府承诺,今后在敦煌互市,大宛马匹交易税减半!”
这话一出,人群中的几个小吏脸色都变了。马市令丞周仓挤出人群,厉声道:“胡商休得妄言!关税之事,岂是你能讨价还价的?”
阿尔达班冷笑:“那就不赌。不过我提醒诸位,这样的马,我商队还有二十匹。若大汉官府不要,下个月我就全部卖给匈奴使节——他们出的价,可比你们汉人高多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匈奴人若得了这些大宛马,配上他们本就精良的骑术……
“我跟你赌。”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糜竺在十余名护卫簇拥下缓步走来。他今日穿着深青色官服,腰悬银印,目光落在“乌云踏雪”身上,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糜大人!”周仓急忙行礼。
阿尔达班显然认得糜竺——这位新任督互市使在敦煌整顿关市的消息,早已传遍西域商界。他抚胸行礼:“糜大人要如何赌?”
糜竺走到两匹马前,仔细打量。他虽出身商贾,但对马匹并不陌生——东海糜氏早年也做战马生意。他看得出,这匹大宛马确实非凡品,但……
“就按你们说的,绕西市外墙三圈,先回者胜。”糜竺道,“不过赌注要改改。若你的马赢了,我以朝廷名义,按市价加三成,收购你商队所有二十匹大宛马。并且,聘你为朝廷马政顾问,年俸二百金。”
阿尔达班眼睛一亮:“若输了呢?”
“若输了,”糜竺看向那陇西汉子,“你的‘赤电’我照样买下,但价钱只能按市价。至于你——”他转向阿尔达班,“需如实告诉我,这批大宛马是如何越过匈奴地界,运到大汉的。我要知道路线、关卡、以及沿途有哪些部落可以合作。”
阿尔达班瞳孔微缩。这汉官,好深的心思!他不仅想要马,更想要那条走私马匹的秘密商路!
沉默片刻,阿尔达班咬牙:“好!赌了!”
三通鼓响,两匹马如离弦之箭冲出。
“赤电”起步极快,不愧是赛马老手。它熟悉西市道路,在人群中左穿右插,转眼就领先了半个马身。
但“乌云踏雪”不慌不忙。它迈开的步子极大,一步抵得上河曲马一步半。更惊人的是它的节奏——无论加速、转弯、还是避让行人,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步频,仿佛体内装着一架精密的机器。
第一圈结束时,“乌云踏雪”已经反超。
第二圈,差距拉大到三丈。
第三圈,当“乌云踏雪”率先冲过终点线时,“赤电”还在百丈开外拼命追赶。
欢呼声、叹息声响成一片。阿尔达班满脸得意,正要开口,却见糜竺快步走向刚刚停下的“乌云踏雪”。
糜竺没有先看马,而是蹲下身,仔细察看马蹄。那马蹄铁磨损严重,边缘已出现细小裂痕。他又凑近马腹,轻轻拨开黑色皮毛——下面赫然有几道已经结痂的鞭痕,伤痕很深,像是被人用带倒刺的鞭子抽打过。
“阿尔达班首领,”糜竺站起身,声音冷了下来,“你这马,跑了多远的路?”
阿尔达班笑容僵住:“从贰师城到敦煌,三千里。”
“三千里?”糜竺摇头,“蹄铁磨损成这个样子,至少跑了六千里。鞭痕新旧叠加,最旧的已开始脱痂,至少是一个月前留下的。而从大宛到大汉,若走正经商路,快马二十日可到敦煌。你告诉我,多出来的三十多天,这马在哪里?做什么?”
阿尔达班脸色变了:“糜大人这是何意?怀疑我说谎?”
“我不怀疑你说谎,”糜竺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怀疑,这马不是从大宛直接来的。它中间去过别的地方——比如,匈奴王庭?”
围观人群哗然。
阿尔达班额头冒汗,强笑道:“糜大人说笑了。我们大宛商人,怎么会和匈奴……”
“那你解释解释,”糜竺打断他,从马鞍旁取下悬挂的水袋,打开闻了闻,“这水袋里装的不是普通水,是马奶酒。而且是匈奴人常喝的那种,加了野蜂蜜和草药。大宛人可不喝这个。”
铁证如山。
阿尔达班终于扛不住了,颓然道:“大人明察……这马,确实在匈奴地界待过半个月。我们商队从大宛出发,在葱岭遇到暴风雪,迷了路,误入匈奴右贤王部的地盘。马匹被扣,我们花了重金才赎回来……”
糜竺心中一动:“右贤王部?他们扣了多少马?”
“五十匹。我们只赎回了这二十匹最好的,其余三十匹普通战马,实在赎不起了。”
“三十匹战马……”糜竺喃喃道。匈奴右贤王部得到三十匹大宛战马,哪怕只是中等品质,对其骑兵战力的提升也是巨大的。
他忽然问:“你们在匈奴部落里,可见到汉人?”
阿尔达班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有三个汉人匠师,在帮他们打制马具。听口音,像是并州一带的人。他们打的马鞍,加了高桥,还试制了一种用皮革做的……挂在马鞍两边的东西,人踩上去,骑马稳当许多。”
糜竺心中警铃大作。高桥马鞍?皮革马镫?这些改良,本该是大汉军方正在秘密研发的东西!
“那三个匠师,现在还在匈奴部落?”
“我们离开时还在。右贤王很看重他们,每人配了两个匈奴女人,还给单独帐篷。”
糜竺不再多问,转身对周仓道:“周令丞,带阿尔达班首领去办手续。二十匹大宛马,全部按约定价格收购,一两金子都不许少。”又对阿尔达班说,“马政顾问的聘书,三日内送到你住处。现在,请你把这条从大宛到匈奴、再从匈奴到大汉的路线,详细画出来——每一个水源地、每一个可宿营的山谷、每一个需要打点的部落,我都要知道。”
阿尔达班如释重负,连连称是。
待他走后,糜竺立刻召来马岱:“速派精干斥候,持我手令前往并州。查这三个匠师的来历、家人下落,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跑到匈奴去的。是掳掠,还是……有人卖过去的。”
马岱领命而去。
糜竺看着那二十匹被聚拢起来的大宛马,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大宛马入中原本是好事,可这背后牵扯出的匈奴、匠师、马具改良……每一条线,都可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有人在大汉与匈奴之间,建立了一条贩卖技术和人才的秘密通道。
十日后,河西走廊,张掖郡删丹县。
这里地处祁连山北麓,水草丰美,自汉武帝时就是官方马场所在地。只是近百年来,朝廷衰微,马场也逐渐荒废,成了本地豪强私养牛羊的草场。
糜竺站在一处高坡上,俯瞰着脚下绵延十里的草场。秋风已带寒意,枯黄的牧草在风中如金色波浪起伏。远处,祁连山顶已见皑皑白雪。
“就是这里了。”糜竺对身旁的张掖太守程立道,“地势开阔,水源充足,背靠祁连山可避北风。程太守,朝廷要在此重建大汉官营马场,并设立第一座大宛马配种站,你可有异议?”
程立是个五十多岁的文官,在边郡为官二十年,深知马政的重要。他拱手道:“下官绝无异议。只是……糜大人请看那边。”
他指向草场西侧,那里散布着数十座土坯房舍,房前屋后围着木栅,里面牛羊成群。
“那是本地豪强窦氏的牧场。窦氏家主窦融,是前朝度辽将军之后,在张掖经营三代,族中子弟多在郡中为吏。这删丹草场,名义上是官地,实则已被窦氏占了七成。若要收回,恐有麻烦。”
糜竺淡淡道:“度田令推行全国,这草场既是官地,就该收回官用。窦氏占了这些年,没追缴租金已是朝廷宽宥。程太守,你明日就带郡兵去清场,所有窦氏牲畜限期迁走,逾时不迁者,一律充公。”
程立面露难色:“糜大人,那窦融性情彪悍,族中养着百余私兵,又与羌人部落有往来。下官怕……”
“怕他用强?”糜竺笑了,“马岱。”
“末将在!”马岱应声上前。
“你带三百护卫,明日陪程太守走一趟。记住,先礼后兵。若窦氏遵令迁移,朝廷可适当补偿;若敢动武——”糜竺眼中寒光一闪,“就按抗拒朝廷新政、私占官地论处。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马岱抱拳:“遵命!”
程立擦了擦额头冷汗,心知这位糜大人是动真格的了。
三日后,窦氏牧场被强制清空。窦融起初还想顽抗,但看到马岱手下那三百精锐——个个身披铁甲,手持劲弩,分明是上过战场的北军老兵——终于怂了,乖乖迁走了牲畜。
清理出的草场上,工匠们开始搭建马厩、围栏、草料库。陈墨从洛阳派来的三名工匠也到了,他们带来了特制的马厩设计图:通风良好,排水通畅,地面铺着石灰和沙土混合的防潮层。最重要的是配种站的隔离区——新引进的大宛马需在此观察三个月,确认无疫病后方可与本地马混群。
十一月初,二十匹大宛马在三百精锐护卫下,历经二十日跋涉,终于抵达删丹马场。
当这些肩高普遍在四尺七寸以上的骏马走进新建的马厩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马夫,也忍不住喃喃:“乖乖……这哪是马,这是龙驹啊……”
糜竺却顾不上欣赏。他召来配种站的负责人——一个姓孙的老马医,祖上三代都在太仆寺养马。
“孙老,这些马就交给你了。朝廷的要求很明确:第一,保住这些马的种。大宛马娇贵,水土不服易生病,你要想尽办法让它们适应河西气候;第二,选育良种。用它们与本地最好的河曲马、乌孙马配种,培育出既耐粗饲、又善奔跑的新马种;第三——”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展开。竹简上用墨线画着复杂的表格,分栏写着“父系”、“母系”、“毛色”、“肩高”、“步幅”、“耐力”等条目。
“这是陈墨大匠设计的《马匹系谱录》。每一匹马,从它踏入马场那一刻起,所有的信息都要记录在案:出生日期、父母血统、生长情况、配种记录、后代品质……一代代记下去,形成完整的系谱。”
孙老接过竹简,手指抚过那些整齐的格子,眼中放光:“妙啊!如此一来,哪匹马好,哪匹马差,血统如何,一目了然!只是……这记录起来恐怕不易。竹简笨重,一匹马一生的记录,怕是得用好几卷。”
“所以陈大匠还送来了这个。”糜竺示意随从抬上一口木箱。打开,里面是数百片特制的竹简——比普通竹简薄一半,宽只有一寸,但长度达二尺。每片顶端都钻有小孔,可用皮绳串联。
“这是‘谱简’。”糜竺拿起一片,“每匹马独占一片,所有信息记于其上。马匹死亡或调离,谱简归档保存。十年之后,这箱子里装的,就是大汉马政的根基。”
孙老激动得手都抖了:“老朽……老朽定不负朝廷重托!”
配种站运作半个月后,一个意外发现让糜竺彻夜难眠。
那夜,孙老急匆匆来到糜竺暂住的帐篷,手中捧着三片谱简。
“大人,您看看这个。”孙老将谱简摊在案上,“这是三匹大宛马的记录。按阿尔达班所说,它们都出自贰师城同一个马场,父亲都是那匹名叫‘飞电’的冠军马。”
糜竺凑近油灯细看。三片谱简上,分别记录着三匹马的信息:“乌云踏雪”,黑身白蹄,肩高四尺八寸;“赤霞”,枣红色,肩高四尺七寸;“追风”,青骢色,肩高四尺七寸五分。
“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它们的年龄。”孙老指着谱简上的日期,“‘乌云踏雪’是元兴三年生,‘赤霞’是元兴四年,‘追风’是元兴五年。按说同父同母所生,又是同一马场喂养,它们的肩高差距不该这么大。尤其是‘追风’,它比两个哥哥都高,这不合常理。”
糜竺皱眉:“会不会是记错了?”
“老朽起初也这么想。”孙老又从怀中掏出几片空白谱简,上面画着简单的马匹轮廓,“这是我按阿尔达班描述,画的‘飞电’及其配偶的体型图。您看,‘飞电’肩高四尺九寸,它的三匹主要配偶都在四尺六寸到四尺七寸之间。按常理,它们后代的身高,应该在四尺七寸到四尺八寸之间浮动。可‘追风’高四尺七寸五,‘乌云踏雪’更是达到了四尺八寸——这已经接近父本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孙老压低声音,“要么阿尔达班在血统上说了谎,这些马不是纯种大宛马,可能混入了其他更高大的马种血统;要么……这些马在成长过程中,被人用特殊方法催长过。”
糜竺心头一凛:“催长?马也能催长?”
“能。”孙老肯定道,“老朽年轻时在凉州,曾听羌人部落说过一种秘法:给幼马喂食混合了某种雪山草药的精料,辅以特殊按摩手法,可让马匹骨骼加速生长,成年后比同类高大。但此法有个致命缺陷——这样催长出来的马,寿命只有普通马的一半,且年老后容易骨骼脆裂。”
帐篷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噼啪作响。
糜竺盯着那三片谱简,脑海中飞速旋转。阿尔达班隐瞒了什么?这些大宛马到底来自哪里?如果真的被催长过,那么它们壮年的巅峰期会很短,可能只有三到五年。朝廷花重金买来,精心配种,可等它们的后代长大,这些种马却已衰朽……
这是谁设的局?
“孙老,”糜竺缓缓开口,“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只有负责日常喂养的两个马夫有所察觉,但他们不懂血统学,只说这几匹马吃得特别多。”
“好。”糜竺站起身,“那两名马夫,调去其他马厩,不许再接近大宛马。这件事到此为止,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马岱将军。”
孙老重重点头:“老朽明白。”
“另外,”糜竺眼中闪过寒光,“从明天起,给所有大宛马配种时,优先选用我们自己的河曲母马。我要看看,它们的后代,到底是不是真的‘良种’。”
又过十日,一个风雪夜。
马场外围的哨塔上,哨兵裹着羊皮袄,眯着眼在风雪中巡视。突然,他看见远处的草场边缘,有几个黑影在移动。
起初他以为是野狼,可仔细看,那些黑影是直立的——是人!大约七八个,正借着风雪的掩护,悄悄向马厩方向摸来。
哨兵立刻敲响了警锣!
“敌袭——!”
整个马场瞬间沸腾。护卫们从营房中冲出,马岱提刀上马,率五十骑迎了上去。
那几个黑影见行踪暴露,转身就跑。但他们哪里跑得过骑兵,很快就被团团围住。
火把照亮了这些人的脸——都是羌人打扮,皮袍、毡帽,腰间挂着弯刀。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你们是什么人?敢夜闯朝廷马场!”马岱厉声喝问。
独眼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军爷误会了。我们是赶羊的,风雪太大迷了路,无意中闯到这里……”
“放屁!”一个护卫指着他们身后的包袱,“赶羊的带这个?”包袱散开,里面掉出几把弓弩、一捆绳索、还有几个皮囊——凑近一闻,是火油!
这是要来烧马厩!
马岱再不废话,一挥手:“拿下!”
护卫们一拥而上。那几个羌人悍勇异常,竟拼死抵抗。独眼汉子更是凶悍,连伤三名护卫,直扑马岱而来。
马岱冷笑,侧身避过劈来的弯刀,反手一刀鞘砸在对方后颈。独眼汉子闷哼倒地,被捆了个结实。
审讯在糜竺的帐篷里进行。
独眼汉子起初还嘴硬,直到马岱将他的一根手指按在案上,举起刀——
“我说!我说!”独眼汉子崩溃了,“是……是窦融!窦老爷花五十金,雇我们来烧了那些大宛马!他说……说只要事成,再给五十金!”
“窦融?”糜竺眼中寒光一闪,“他为何要烧马?”
“小的不知……只听窦老爷喝酒时说,这些大宛马要是养成了,朝廷就会在河西广建马场,到时候所有草场都要收归官用,他们这些本地豪强就再无立足之地……”
逻辑上说得通。但糜竺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窦融还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胡人?或者……从并州来的人?”
独眼汉子想了想,忽然道:“有!三天前,窦老爷在府里宴请过一个客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小的在门外值守时,听见他们说了几句匈奴话——小的早年跟匈奴人做过生意,听得懂一些。”
匈奴话?
糜竺和马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们说了什么?”糜竺追问。
“就听见几句……‘马种’、‘疫病’、‘三个月’。再多就听不清了。”
帐篷里死一般寂静。
许久,糜竺缓缓起身:“马岱,你带一百人,现在就去窦府。若窦融在,直接拿下;若不在,封府搜查,一寸地方都别放过。”
“那这些人?”马岱指着独眼汉子一伙。
糜竺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冰冷:“按《建宁律》,夜闯官营重地、图谋纵火,形同谋逆。全部就地处决,首级悬于马场门外示众。”
独眼汉子等人瘫软在地,哭喊求饶,但已被护卫拖了出去。
风雪更急了。
糜竺走出帐篷,望向马厩方向。二十匹大宛马在温暖的厩内安睡,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
“窦融……匈奴……疫病……三个月……”糜竺喃喃重复着这些词。
忽然,他脸色大变,冲向马厩。
“孙老!孙老!”糜竺厉声呼喊。
孙老从睡梦中惊醒,披衣跑来:“大人何事?”
“马上检查所有大宛马!尤其是‘乌云踏雪’、‘赤霞’、‘追风’这三匹!查它们有没有生病——任何病!特别是……马瘟!”
孙老浑身一颤,明白了糜竺的担忧,转身就往马厩跑。
糜竺站在风雪中,望着漆黑的天幕。
如果他的猜测成真,那么这二十匹大宛马,可能根本不是礼物。
而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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