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轰轰烈烈的联谊赛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它留下的后劲儿就像陈年的老酒,初尝时热烈,回味悠长且绵软。
这几天走进江城一中的高三教学楼,你会发现状态有点奇怪。
按理说,距离全市第二次模拟考试只剩下不到几天了,应该处处争分夺秒。往年的这个时候,学生们要么是在走廊里疯狂的背书,要么就是为了最后一道大题跟同桌争得面红耳赤。
但今年,这楼里静得有点离谱。
特别是14班和隔壁的1班。这两班却非常淡定。
杨明宇端着他的水杯慢悠悠地晃到了14班的后门口。
教室里,林天正翘着二郎腿盯着面前的一张理综卷子发呆。要是换了以前,杨明宇肯定要进去敲打敲打,让他坐有坐相。但现在,杨明宇只是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的状态——他在脑海里推演。
对于林天来说,动笔算数那是体力活,他在享受在迷宫里找到出口的快感,而不是为了分数。
再看角落里的周涛,此刻正捧着语文书念念有词。杨明宇凑近了一听,这小子背的不是课文,而是他在试图用《文心雕龙》里的理论去解构高考作文的立意。
“老师,”坐在门口的张伟一抬头看见了杨明宇,嬉皮笑脸地问道,“您来视察工作啊?放心,兄弟们都稳着呢。”
“稳着就好。”杨明宇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里面那些沉静的背影,“别太紧,也别太松。二模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全真模拟,(不知道你们其他的地方怎么样,我们这边的三模基本上都是虽然考试但是不批试卷,也不出分数,纯粹是在五月底或是六月初让学生保持手感不生。)也是最后一次允许你们犯错的机会。把它当成一次检验,而不是最终的结果。”
“得嘞。”张伟比了个oK的手势,“经历了上周那场球,我现在觉得高考也就那么回事儿。咱们还怕几张卷子?”
这就是杨明宇想要的效果。
教育这东西有时候挺玄乎。你天天耳提面命地说“平常心、平常心”,学生只会觉得你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你让他们真刀真枪地去释放一次,去跟所谓的“强敌”碰一碰,他们自己就悟了。
哪怕是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脱了校服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跑多了也会喘,输了球也会急。既然大家都是肉体凡胎,那面对那张试卷时,谁又比谁高贵呢?
恐惧源于未知,也源于神化。当你把对手和困难还原成本来的面目,恐惧也就消散了一大半。
……
二模如期而至。
这次的阵仗比一模还要大。市教育局为防止大家考前浮躁,特意从外地请了几个以“出题刁钻、反套路”着称的专家命题。据说,这套卷子的难度系数,是奔着让全市平均分下降10分去的。当然,再降也比一模的分要高不少。毕竟二模还是偏向鼓励。
如果是半个月前,考场里估计早就哀鸿遍野了。心态差点的学生可能考完第一科语文就能在走廊里哭出来了。
但杨明宇站在考场巡视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幅让他极其欣慰的画面。
这是理综考试的现场。
题目确实难,难得有点缺德。物理的一道力学大题,模型是个极其冷门的“非惯性系下的多体运动”,光是受力分析就能让人画图画到手抽筋。化学的推断题更是给了一堆看似毫不相关的有机物,让人感觉像是在破译密码。
杨明宇透过后窗,目光落在了赵敏身上。
赵敏所在的这个考场是混合考场,周围坐了不少外校的学生。坐在赵敏左前方的一个女生显然是被这道物理题给整崩溃了。
那女生握笔的手一直在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答题卡上,她慌乱地用手去擦,结果把铅笔印擦成了一团黑。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最后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周围几个本来还在苦思冥想的考生,被她这一哭,心态也跟着崩了,一个个开始频繁地看表、叹气。
唯独赵敏安稳得让人心惊。
她先是停下了笔,并没有因为周围的躁动而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快要崩溃的女生。
考场纪律严明,不能说话,不能递纸条。
但人类之间的交流,有时候并不需要语言。
赵敏轻轻地把自己的风油精拿了出来,放在了桌角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她看着那个女生回过头来无助的眼神,没有回避,而是用口型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吸气——呼气。
她的眼神里没有“你影响到我了”的嫌弃,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有“我懂你,别怕,我们都在这儿”的从容。
那个女生愣了一下,看着赵敏那双清澈笃定的眼睛,她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学着赵敏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泪,虽然手还在微微颤抖,但至少重新拿起了笔。
考场外的杨明宇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这就是他的学生。
这就是14班的“团魂”。
他们不仅学会了如何解题,更学会了如何在绝境中安顿自己的灵魂,甚至还有余力去安抚旁人。这比考多少个满分都更让杨明宇感到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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