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降落在西疆某处军用机场时,已是深夜。干燥而凛冽的空气夹杂着沙尘的味道,与基地恒温恒湿的环境截然不同。远处,昆仑山脉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而威严。
梁熠带领的小组算上他自己只有五人:网络安全专家陈骏,负责保障临时数据中心的搭建与通信安全;地质物理学博士赵磐,四十岁上下,经验丰富,性格沉稳;年轻的气象与信号分析员苏茜,心思缜密;以及秦卫国指派的安全负责人,代号“灰隼”的特战军官,眼神锐利,沉默寡言。
一行人换乘越野车,在苍茫的戈壁滩上颠簸了数小时,终于在黎明前抵达目的地——一个依托废弃边防哨所改建的临时据点。据点不大,几间加固的平房,屋顶架设着卫星天线和伪装网,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荒凉。
“烛龙”任务的核心设备——一台经过特殊加固、搭载了与基地“天河”节点直连的量子通信模块的服务器,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主控室。陈骏立刻开始工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试设备,建立与基地和前沿观测站的加密链路。
梁熠没有休息,他站在据点外的沙丘上,迎着初升的朝阳,远眺观测站所在的大致方向。这里的地磁场背景复杂,无线电信号干扰严重,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沉的“压力感”,与他通过资料感知到的异常信号隐隐呼应。他尝试微微调动那种“心流”感知,但并未深入,只是捕捉到环境中异常活跃的电磁背景辐射和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引力扰动余波。
“感觉怎么样?”赵磐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瓶水,他的脸上带着常年野外工作留下的风霜痕迹,“这地方的磁场,像一锅煮开的粥。”
“比资料上描述的更活跃。”梁熠点头,接过水,“赵博士,你对陈教授提到的深地结构异常有什么看法?”
赵磐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土,任由其在指缝间流下:“昆仑山北麓的地质构造极其复杂,存在多条深大断裂带。如果异常信号源真的来自地壳深处,甚至地幔边界,那可能意味着我们正在见证一次极其罕见的地质活动,其规模……可能超乎想象。当然,也不排除……”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凝重说明了一切——也不排除非自然因素。
就在这时,陈骏从主控室探出头,脸色有些紧张:“熠哥,链路接通了!观测站那边……情况不太对劲!”
梁熠和赵磐立刻返回主控室。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在接收来自前沿观测站“鹰巢”的数据流。然而,传回的画面和数据显示出明显的异常: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山体图像不时出现扭曲和抖动;记录到的地磁和引力波动信号强度,在过去一小时内呈指数级攀升,已经远远超出了设备的安全测量上限,波形也变得极其诡异,充满了尖锐的脉冲和低频的、仿佛巨兽呼吸般的振荡。
更令人不安的是,与观测站首席科学家陈景云教授的通讯时断时续,杂音极大,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焦急和困惑:“……信号源在移动!深度在变化……不对……这不符合任何已知模型……干扰太强……我们需要……立即进行实地勘探……”
“实地勘探?太危险了!”苏茜看着屏幕上爆表的数据,惊呼道,“这种能量级别,随时可能引发山体滑坡或更糟的情况!”
灰隼立刻走到通讯台前,试图建立更稳定的语音连接,但回应他的只有滋啦作响的电流噪音。
“信号被强烈干扰了,”陈骏皱着眉头,“不像是自然现象,倒像是……某种宽频带的压制性干扰。”
梁熠盯着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波形,大脑飞速运转。他将异常信号的数据流实时共享给远在基地的Gaia,请求进行快速模式识别和溯源分析。
Gaia: “信号特征分析中……检测到高度非自然的调制模式。脉冲序列显示出类似编码结构的周期性,但加密方式未知。低频振荡分量与已知地质活动(如慢地震)频谱有显着差异,其包络线形似……阻尼振荡系统受迫共振。初步判断,自然现象概率低于23.8%。建议高度警惕人为或未知技术源可能性。”
人为或未知技术源!Gaia的分析印证了梁熠最坏的预感。
“必须警告陈教授停止行动!”梁熠果断下令,“灰隼,尝试一切手段联系‘鹰巢’,告知他们风险!陈骏,加强我们这里的信号屏蔽和反侦察措施!赵博士,苏茜,集中分析最新传回的地震波和次声波数据,我要知道那个‘信号源’大概的移动轨迹和强度变化趋势!”
据点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次单纯的科研观测任务。
一小时后,经过艰难的努力,与“鹰巢”的通讯终于短暂恢复。画面那头,陈景云教授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激动,甚至带着一丝狂热:“梁熠!你们分析得对!这信号……这信号不一般!我们刚刚布设的临时传感器阵列传回数据,信号源不是从地底深处上来的……它……它似乎是从山体侧翼一个我们从未注意到的裂隙中‘渗透’出来的!它的物理性质……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我们必须靠近看看!”
“陈教授!太危险了!信号显示有强烈干扰和未知能量释放!”梁熠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
“科学……总要有人走在前面!”陈教授的声音夹杂着巨大的干扰噪音,“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岩石样本……晶体结构……从未见过……通讯……又不……”
画面再次被雪花和噪音覆盖,无论灰隼如何调整,都无法恢复。
“该死!”灰隼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就在这时,据点外围负责警戒的一名士兵通过内部频道急促报告:“灰隼队长!东北方向三公里处,发现不明身份车辆高速接近!数量三!车型改装过,无法识别归属!”
所有人脸色一变!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荒无人烟的边境地带,出现不明车队?
灰隼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下达一连串指令:“全体进入一级战备!关闭非必要电源,启动光学迷彩!狙击手上观察位!无人机升空侦察!梁研究员,你们留在核心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梁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袭击才过去不久,难道对方的手已经伸到了这遥远的西疆?他们的目标是这个临时据点,还是……前沿观测站和那个异常信号源?
无人机的侦察画面很快传回:三辆覆盖着沙漠迷彩的越野车,没有悬挂任何标识,正以娴熟的战术队形,借助地形掩护,快速向据点迂回包抄过来。车上的人员装备精良,动作专业。
“是职业的。”灰隼看着屏幕,眼神冰冷,“准备战斗。”
外面的风更大了,卷起漫天黄沙,能见度迅速降低。远处的昆仑山隐没在昏黄的沙尘中,仿佛一头被惊扰的巨兽,即将苏醒。而近处,致命的威胁正在沙暴的掩护下,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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