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审部的崩溃,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激起的恐惧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河套扩散。
张邦政与他麾下那支沉默的玄甲铁流,
则像一道沿着既定轨迹无情推进的死亡锋线,并未有丝毫停顿。
他们的模式简单、重复,却高效得令人绝望:
寻至大部落主营或联军集结地,以绝对优势的重甲冲锋一次或两次,
彻底凿穿、击溃其野战力量,打散其指挥建制,
而后绝不停留恋战,更不分散追击散兵游勇,
只是牢牢护卫着那支由三十多辆“钢铁驮兽”组成的辎重车队,坚定不移地向西碾压而去。
沿途,根据情报与哨探指引,兵锋所向,
依次指向那些在河套腹地颇具分量的大部落:
鄂尔多斯右翼中旗,鄂托克部,牧地丰饶,
部众勇悍,台吉多尔济素以善战闻名。
当其集结了近万骑兵,试图凭借一处缓坡地利阻挡这道黑色洪流时,
玄甲鬼骑仅仅进行了一次变阵侧翼迂回加速冲锋,便将看似厚实的阵线拦腰斩断。
多尔济的帅旗在铁蹄下碎裂,部众四散,通往河套中西部的道路豁然洞开。
鄂尔多斯右翼后旗,杭锦部,据河套西北,背靠狼山,
台吉图巴试图以轻骑袭扰、拖延的战术应对。
然而,在绝对防御力和集群冲击力面前,零星的箭矢如同瘙痒。
当鬼骑主力突然转向,朝其看似安全的后方营地发起直线冲锋时,一切抵抗计划化为泡影。
杭锦部溃散,部分逃入狼山,更多的则带着“铁甲怪物不可敌”的恐怖消息,涌向更西方或北方。
张邦政严格执行着“击溃而非歼灭”的战术指令,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
玄甲鬼骑的铠甲上不断增添新的血迹和划痕,但骨架未损,士气如铁。
那支紧随其后的卡车车队,则提供了持续的行军动力和必要的后勤补给,
使得这支重甲部队能在敌境保持惊人的机动性和压迫感。
越过黄河大拐弯,穿过日渐荒凉的草场,贺兰山苍黛的轮廓出现在远方。
再往西,便是干燥广袤的阿拉善高原。
这里的统治者,是和硕特部——漠西厄鲁特蒙古(瓦剌)四大部之一的重要分支。
此时,其主力尚未完全西迁青海,部分部落游牧于此,
控制着河套西部至河西走廊东端的广阔地域。
与相对富庶的河套相比,这里环境艰苦,
和硕特部骑兵多以轻捷见长,擅长在戈壁沙漠中机动游击,
装备较为简陋,与明朝通过河西走廊的茶马互市维持着时而缓和、时而紧张的关系。
面对如墙而来的玄甲铁骑,他们尝试过袭扰,
却发现惯用的弓箭难以破甲,而对方根本不理会小股骚扰,
只以严整队形护卫车队,直扑其水草相对丰美的几处核心聚居地。
一场缺乏悬念的正面撞击后,和硕特部的抵抗意志如同沙堡般坍塌,
部落开始大规模向青海方向或更深的荒漠撤退。
张邦政的任务是驱离,并非深入追击,他的目光已经投向更西方,
投向那个让钟擎殿下亲自嘱托、让他血液为之滚烫的终极目标,
彻底覆灭瓦剌残部,为大明雪百年之耻!
“瓦剌……”
面甲之下,张邦政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铁锈与血的味道。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百年前,
那个令大明帝国星辰黯淡、几乎崩塌的秋天——土木堡。
正统十四年(1449年),大明皇帝朱祁镇,
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轻率御驾亲征瓦剌。
结果,数十万大军在土木堡(今河北怀来)陷入重围,
几乎全军覆没,文武大臣死难无数,帝国精锐一朝丧尽。
更屈辱的是,皇帝本人竟被瓦剌俘获!
天子蒙尘,国威扫地。
这段历史,如同刻在每一个明军后裔骨子里的伤疤。
而那位被俘的皇帝,在后世不乏讥讽的史笔与民间口碑中,
常被冠以“堡宗”或“瓦剌留学生”之称,
其庙号“英宗”在此类语境下,充满了历史的辛辣反讽。
虽然后来瓦剌因内部纷争、
明朝组织抵抗(北京保卫战)以及后续战略调整而未能彻底灭亡大明,
但其造成的创伤是永久性的。
漠西蒙古各部此后时叛时附,屡为边患。
即便到了如今这个时空,在河套以西、阿拉善乃至更散的荒漠绿洲间,
依然散布着一些以“瓦剌”自称的残部余裔。
他们或许已不复先祖的强盛,多依附于和硕特等大部,
以游牧劫掠为生,混杂了一些当地绿洲小部落,规模不大,
却依然顶着那个曾让大明帝国蒙受奇耻大辱的名号。
“找到他们,歼灭他们。不分老幼,不论依附者还是纯血瓦剌。”
钟擎殿下在出发前的密令,言犹在耳,冰冷彻骨,
却又燃烧着某种近乎神圣的复仇火焰,
“所有瓦剌余孽的头颅,全部带回。
届时,我要在土木堡旧址,用这些头颅,垒起一座新的京观!
祭奠当年战死的英魂,昭告天下,大明之耻,今朝得雪!
犯强汉者,纵远百年,亦必诛之!”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军事扫荡,这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献祭,
一场以血还血、以骨筑碑的复仇仪式!
张邦政感到握着缰绳的手心微微发烫,胸膛内的心脏有力地搏动着。
作为军人,他执行过无数任务,但这一次,不同。
它承载着一段沉重国仇的终结,一种历史正义的追讨。
阿拉善高原的风沙吹打在玄甲上,沙沙作响。
极目西望,越过逐渐稀疏的植被,隐约可见河西走廊东端群山的身影。
那里,将是与可能接应的友军碰头的地点,也意味着对瓦剌残部最后清剿的开始。
他回头望了一眼沉默行军的黑色洪流,以及洪流中那些同样沉默的卡车。
车队里,准备好了足够的生石灰和密封容器。
为了那座即将在土木堡遗址由仇敌头颅铸就的“纪念碑”。
“加速前进。”
张邦政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的共振,传入身旁传令兵耳中,
“目标,河西走廊东缘。清剿,开始。”
黑色的铁流,在泛黄的戈壁背景下,如同一道决绝的墨痕,
向着历史的债主,向着殿下指明的终结之地,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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