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SUV如同陷入泥潭的困兽，在废弃车辆与零星丧尸构成的障碍迷宫中艰难前行。林默的驾驶技术远超苏冉的预期，冷静得不像个孩子，更像个经验丰富的逃生专家。他总是能在看似绝路的地方找到缝隙，以最小的动静穿行，尽量避免引起大规模尸群的注意。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王奶奶在后座昏睡，偶尔发出不安的呓语。苏冉紧盯着窗外，每一次丧尸身影的掠过都让她的心脏紧缩一下。城市的惨状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文明的崩塌如此迅速彻底，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般的无力。
就在他们驶近一个高速路入口，希望能找到一条相对通畅的出路时，苏冉的视野里闯入了一幅更加刺痛人心的画面。
高速路匝道下方的绿化带边缘，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女人蜷缩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瘦弱得吓人的孩子。女人眼神空洞地望着路面，嘴唇干裂起皮，孩子则蔫蔫地靠在她怀里，连哭泣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她们身边没有任何行李，只有绝望。
当SUV缓缓驶近时，那女人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路中间，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双臂，嘶哑地哭喊着：
“停车！求求你们！停车！给孩子一口吃的吧！一口水就行！求求你们了！”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死寂中传得很远。附近几只游荡的丧尸被声音吸引，开始向这边移动。
苏冉的心猛地被揪紧了。那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像根针一样扎进她的眼里。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放在脚边的背包，里面是他们仅存不多的食物和水——一些罐头、饼干和几瓶纯净水。这些物资，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也支撑不了几天。
给，还是不给？
理性的声音在尖叫：不能给！末世里物资就是命！我们自己都朝不保夕，凭什么当圣母？那女人可能会引来更多丧尸！这是不必要的风险！
但良心的拷问却更加尖锐：那是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饿死渴死在自己面前？如果这是王奶奶的孙子呢？如果这是我的孩子呢？
【叮！检测到紧急人道主义需求。】
【触发即时任务：怜悯之心。】
【任务要求：向求助的母子提供至少一份可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与饮水。】
【任务奖励：生存点数+20，【基础医疗知识】技能碎片x1。】
【任务失败惩罚：无（但宿主人性值将轻微下降，可能影响与目标人物林默的亲和度）。】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再次将她推向道德抉择的风口浪尖。奖励很诱人，尤其是医疗知识在末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惩罚……“人性值”下降，影响和林默的亲和度？这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她一直在试图用“善”影响林默，如果她自己先失去了人性……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默。
男孩已经踩下了刹车，SUV在距离那对母子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他没有看窗外苦苦哀求的女人，而是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苏冉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等待她的决定。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提示，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有纯粹的观察，像一个记录行为的冰冷仪器。
车外，女人的哀求声更加凄惨，伴随着孩子微弱的哭声。丧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理性与良知激烈交战。她看到林默那双倒映着自己挣扎面孔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试图灌输给他的东西——哪怕是在末世，也要尽力保持一丝人性的温度。
如果她现在选择冷漠地踩下油门离开，那她之前所有的“教导”都将成为一个可笑的笑话。她还有什么资格去“矫正”这个未来的反派？
一股热血混合着对系统惩罚的忌惮以及对自身信念的坚持，猛地冲上了头顶。
“等一下！”苏冉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她快速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瓶还剩大半的纯净水，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车门！
“苏冉！”林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是警告。
但苏冉已经冲了出去。她几步跑到那女人面前，将饼干和水塞进她手里，语速极快地说道：“快拿着！躲起来！有丧尸过来了！”
那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攥住食物和水，眼泪汹涌而出，不住地鞠躬：“谢谢！谢谢恩人！老天保佑你！”然后她抱起孩子，踉跄着跑向旁边的绿化带深处。
苏冉不敢停留，立刻转身往回跑。就在她拉开车门钻回副驾驶的瞬间，一只速度较快的丧尸已经扑到了车头前，腐烂的手爪“嘭”地一声拍在引擎盖上！
“快开车！”苏冉惊魂未定地喊道。
林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不解，有审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别的什么。但他没有多说，挂挡，猛打方向盘，同时踩下油门！SUV发出一声低吼，轮胎摩擦地面，险之又险地绕开了那只丧尸，重新驶上了道路。
将丧尸和那对母子的身影甩在身后，苏冉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气，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做到了，但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和后怕。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许久，林默目视前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让苏冉愣住的问题：
“为什么？”他问，“她们很弱，没有价值。食物，很少。”
苏冉转过头，看着男孩线条冷硬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她该怎么向他解释，有些事，不是因为“有价值”才去做，而是因为……那是“人”应该做的事？
这个问题，或许比面对丧尸更加难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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