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国,亚特兰蒂斯皇城,主相府,暗鳞卫指挥使司。
与万顷殿的庄重奢华不同,此处的建筑风格冷硬、肃杀。墙壁是由能吸收光线和声音的暗海玄铁铸成,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镶嵌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刑讯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与深海寒铁的锈蚀味,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职能。
主相墨菲斯端坐在一张由整块禁神石雕琢而成的巨大案牍之后,身上不再是象征文官之首的宽大丞相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紧束利落的玄黑色鳞甲,外罩一件暗紫色斗篷。
他苍老的面容上毫无平日示人的温和与疲惫,只有一种历经风浪、杀伐决断的冷厉。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扫视着下方单膝跪地的三名暗鳞卫指挥使。
这三人气息沉凝,皆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周身煞气内敛,是墨菲斯真正的心腹,执掌着海之国最黑暗的力量。
“名单上的人,监控得如何了?”墨菲斯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为首的那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娜迦族指挥使沉声禀报,声音如同砾石滚动:“回禀主相! 深澜娜迦府、巨蚌财阀总部、狂鲨军堡等一十七处核心据点,已由我暗鳞卫精锐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严密监控,所有元婴期以上目标,行踪尽在掌握。其府内传送阵、密道出口,也已全部秘密封印。只等主相一声令下,可顷刻成擒!”
另一名面色苍白的人鱼族指挥使补充道:“根据内线回报,戈尔隆大公自三日前进入魔渊域方向后,至今未归,魂灯……已微弱至极,疑似遭遇不测。其余核心成员,近日皆龟缩府内,惶惶不可终日,似有异动,但尚未敢轻举妄动。”
墨菲斯静静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案,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下方三人的心头。他眼中寒光闪烁,显然在权衡最后的决断。
这时,那名一直未开口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中的第三指挥使种族不明,用沙哑的声音谨慎地问道:“主相,恕属下直言。名单之上,牵扯甚广,不乏……皇亲国戚,千年世家。若……若手段过于激烈,是否会引起更大动荡?甚至……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是否……先抓捕首恶,以观后效?”
这是最后的劝谏,代表着行事风格中“稳”的一派。
墨菲斯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刺那名进言的指挥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杀意:
“动荡?狗急跳墙?”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诮与不屑,“他们现在,还有‘墙’可跳吗?!”
他猛地站起身,玄甲摩擦,发出铿锵之声,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殿!
“此前,陛下与老夫投鼠忌器,是因他们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因他们有可能勾结外援,楚枫岚三人,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墨菲斯的声音如同惊涛拍岸,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但现在呢?!”他一步踏出,逼视着三名下属,“楚仙子、萧上神、兰希姑娘,已用行动表明立场!他们拒绝了旧党的重金收买,并将铁证交予我等!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三尊足以定鼎乾坤的大神,至少……是站在中立的!甚至,是略微偏向陛下新政的!”
他目光如炬,言语如刀,剖析着当前的绝对优势:“旧党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外部依仗,已经没了! 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笼中之兽!除了躲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至于引起动荡?”墨菲斯脸上露出一抹冷酷到极致的笑容,“正是要趁此良机,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连根拔起! 要用他们的鲜血,彻底洗刷朝堂的腐朽! 要用他们的覆灭,震慑所有心怀叵测之徒! 要让全海国都看清楚——顺新政者生,逆新政者……亡!”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充满了铁血与无情:
“陛下闭关前,赐我生杀予夺之权,便是要我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此刻,时机已至!”
他猛地一挥手臂,掷地有声地下达了最终的格杀令:
“传我命令!”
“暗鳞卫全体出动!联合‘镇海卫’新军!”
“按名单索拿!凡有抵抗者……”
墨菲斯眼中杀机暴涨,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冰冷刺骨的字:
“就——地——格——杀!”
“不必审讯!不必顾忌!”他补充道,彻底堵死了所有缓和余地,“因为这些蛀虫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海之国最大的阻碍!清除他们,便是为国除害!”
三名指挥使感受到主相那毫无转圜的决绝意志,心中再无半点犹豫,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谨遵主相令!”
“属下等,即刻去办!”
三人起身,化作三道模糊的虚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大殿的阴影之中,迅速离去调兵遣将。
空荡冷寂的指挥使司内,只剩下墨菲斯一人独立。他缓缓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那座依旧灯火辉煌、却即将被血腥洗礼的皇城,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这雷霆手段,必将在海之国掀起滔天巨浪,也会让他背负千古骂名。
但,为了陛下的江山,为了海之国的未来,这恶名,他墨菲斯,背了!
“陛下……老臣,定为您……扫清这最后的障碍!”他低声自语,身影在惨白的珠光下,显得无比孤独,却又无比坚定。
是夜,亚特兰蒂斯皇城, 血月高悬。
无数道身披玄黑鳞甲、气息凌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城市的各个阴影角落中蜂拥而出!
他们手持特制的破法弩、禁神锁,沉默而高效地包围了一座座昔日门庭若市、极尽奢华的深宅大院!
哭喊声、呵斥声、兵刃碰撞声、法术轰鸣声,在皇城的各个角落骤然爆发,又迅速平息!
清洗的屠刀,已然挥下。旧贵族的时代,在这一夜,迎来了它……血色的终章。
而这一切的动荡,都暂时被严格封锁在皇城之内。远在魔渊域绿洲的楚枫岚三人,尚不知晓,海之国的权力格局,正因他们之前的“不插手”,而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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