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你也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王栋公事公办地对江晚念说。
“好的，同志。”
江晚念立刻切换回受惊小白兔模式，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了镇上的联防队办公室，江晚念被带进一间小屋子。
王栋亲自给她做的笔录。
整个过程，他问得不痛不痒，基本就是引导着江晚念，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高建波身上。
江晚念自然是顺水推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爱情和回城梦想冲昏头脑的无知妇女。
笔录做完，王栋合上本子，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那个高建波，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心这么黑。那根小黄鱼，我们查了，是他从下放的村里偷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晚念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愤慨。
“是啊。”王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
他看着江晚念，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弟妹，你家是陆营长的吧？保卫科的张科长，是我老领导。”
他这是在点明自己的身份，也在暗示，他知道今晚这事的内幕。
“原来是王队长，真是辛苦你们了。”江晚念立刻会意，态度也亲近了些。
“分内之事。”王栋摆摆手，话锋一转。
“不过，那根小黄鱼，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他压低了声音：“按规定，是要上缴的。但你也知道，这中间的流程……很长。”
江晚念的眼睛眯了眯。
她听懂了王栋的弦外之音。
流程长，就意味着有操作空间。
这王栋，是在向她递橄榄枝，或者说，是在试探她。
“王队长有什么高见？”江晚念不接招，反把皮球踢了回去。
王栋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高见谈不上。就是觉得，这赃物，最后怎么处理，也得看报上去的材料怎么写。”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江晚念。
“比如，要是在抓捕过程中，嫌犯激烈反抗，导致赃物遗失了呢？”
江晚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家伙，这是想黑吃黑啊！
这王栋，看着像个粗人，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心思也这么深。
“那可就太可惜了。”江晚念一脸惋惜，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一根小黄鱼，按现在的黑市价，至少值几百块。
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跟王栋这种地头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是啊，太可惜了。”王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所以，有时候就需要一些热心群众，在关键时刻，捡到遗失的物品，然后交给组织。”
“当然，组织对于这种拾金不昧的行为，也是有奖励的。”
江晚念彻底明白了。
王栋想吞下这根小黄鱼，但是他一个人不敢。
他需要一个“证人”，或者说“同伙”。
而她，这个“受害者”，陆营长的媳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把她拉下水，既能分担风险，又能通过她搭上陆渊这条线。
一箭双雕。
“王队长真是个爱护群众的好干部。”江晚念笑了。
“不过，我一个家庭妇女，胆子小，见不得这种场面。捡东西这种事，也怕捡不明白。”
她这是在委婉地拒绝。
王栋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哈哈一笑。
“弟妹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陆营长该等急了。”
他亲自把江晚念送到门口。
江晚念走出联防队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
回到家，陆渊正坐在堂屋里等她，连军装都没脱。
看到她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迎上来。
“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他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受害者。”江晚念轻松地笑笑。
她把事情的经过，包括王栋的试探，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渊。
听完，陆渊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个王栋，胆子太大了！”
作为一名军人，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
“你离他远点，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叮嘱道。
“我知道。”江晚念点点头。
她也没想过要跟王栋同流合污。
高建波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他因为投机倒把，外加盗窃，数罪并罚，被判了去农场劳改五年。
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家属院里，众人听说了这件事，都是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着文质彬彬的知青，居然是这种人。
一时间，所有人对江晚念都充满了同情。
觉得她是被骗了，幸好醒悟得早，没酿成大错。
江晚念的“受害者”形象，算是彻底坐实了。
连带着，之前那些关于她“作风不正”的流言，也都不攻自破。
过了两天，王栋居然亲自上门了。
他拎着两瓶罐头，笑呵呵地说是来“慰问受害者”。
陆渊正好不在家。
江晚念把他请进屋，倒了杯水。
“王队长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王栋坐下后，开门见山。
“弟妹，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队长，我丈夫是军人，这种事，我不能做。”江晚念直接拒绝。
王栋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
“弟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做犯法的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组织上给你的奖励。”
江晚念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大团结。
她数了数，一共一百块。
“这是什么意思？”
“高建波的那根小黄鱼，上报的时候，重量损耗了一些。”王栋说得云淡风轻。
“这是你应得的。你是举报人，也是受害者。组织不能让你吃了亏，还流了泪。”
江晚念看着桌上的一百块钱，心里明镜似的。
这钱，是王栋给的封口费，也是他抛出的鱼饵。
他想用这一百块，把她拴在自己的船上。
收了这钱，以后再有什么事，她就不好拒绝了。
“王队长，无功不受禄。”江晚念把钱推了回去。
王栋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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