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基地。
久违的热水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奢侈的洗礼。
苏雨晴细心地帮丫丫洗漱干净，将两兄妹安顿在铺着干净床单的床上。看着孩子们安稳香甜的睡颜，她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自己也冲了个澡，换上了一套从宿舍衣柜里找到的干净迷彩t恤和长裤，长期的紧张让她一时无法入睡。
另一间浴室里，许磊站在花洒下，任由滚烫的热水冲刷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那些在战斗中留下的细小伤口早已愈合，只有几道还未完全褪去的旧疤痕，记录着他一路走来的血腥。
洗完澡，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军用长裤，走到宿舍楼外的露天走廊上。他靠着冰冷的栏杆，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地平线上那片死寂的城市轮廓。
夜风微凉，吹拂着他湿漉漉的短发，也让他身上那种超越凡人的冰冷气息稍稍柔和了一些。
“睡不着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刚洗漱完的林凌，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式白衬衫，堪堪遮到大腿根部，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在夜色下格外晃眼，她擦着还有些湿气的头发，慢慢走到许磊身边。
许磊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林凌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侧头看着他。
在黯淡的月光下，她惊讶地发现，许磊的眼瞳处，竟然泛着一圈幽幽的、如同深海般的蓝色光晕。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眨巴着双眼再认真看了一遍，确认了那不是反光，而是他眼睛的光芒。
“你……的眼睛好漂亮。”
林凌小声说道。
“是吗。”
许磊的回答依旧简单，听不出情绪。
林凌凝视着许磊那张被月光勾勒出冷硬线条的侧脸，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许磊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夜风中迅速散去。
“我在想灾变以前的事情。”
闻言，林凌的心猛地一颤。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强大无比的男人，内心正在经历着她无法想象的孤独。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忽然，林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站直了身体，看着许磊，脸上带着一丝少女的羞赧和勇敢。
“许磊……我能抱你一下吗？”
许磊终于转过头，那双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些许诧愕。
不等他回答，林凌已经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没牵过男孩子的手，更没被人抱过。这个世界都这样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我不想，如果哪天就这么死了，连被其他男孩子拥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挑逗，只有对未知命运的惶恐，和对这个年纪里少女基本体验的卑微渴望。
说完，她向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环住了许磊精壮的腰。
许磊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他能感觉到少女身体的柔软和温热，隔着薄薄的衬衫传过来，与他略微冰凉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鼻尖萦绕着她洗完澡后清新的发香，耳边是她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这是一种……让人不知所措的感觉。
毫无疑问，许磊是个雏，末世前可没有谈过女朋友。
隔着单薄的衬衫，许磊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仅仅一分钟，林凌松开了手，后退一步，脸上飞起两朵红霞，但眼神却清澈坦荡。
“谢谢你，”她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感觉……很安心。好了，我去睡觉了，晚安。”
说完，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转身跑回了房间，留下许磊一个人，愣在原地。
练过武术的女孩子就是比较洒脱！
许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他沉默着，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
夜风继续吹拂，走廊里恢复了寂静。
许磊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着后面的房子，淡淡地开口道：
“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阴影蠕动了一下，苏雨晴有些窘迫地走了出来。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脸上写满了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虽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但此刻苏雨晴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许磊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苏雨晴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栏杆边，站在他旁边低声说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多想。”
许磊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远方。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太残忍了，”苏雨晴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和怀念，“我们本该在校园里烦恼考试和恋爱，却要在这里担心明天还能不能活下去。”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与刚才不同，这次的沉默里多了一丝成年人之间的复杂与了然。
“你呢？”
许磊忽然问。
“我什么？”苏雨晴一愣。
“你原先憧憬什么？”
苏雨晴苦笑了一下，抬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在月光下显得风情万种。
“我没有什么憧憬的。”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许磊，眼神里带着一种自信，“末世前，我就想每天开开心心的，如果能找到一个帅气、开朗的男朋友，就更好了！”
说完，她忽然做出了一个让许磊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快步走到许磊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冰凉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带着一丝温热。
许磊的瞳孔微微收缩。
苏雨晴的脸颊比刚才更红，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坦然，甚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我也不想死前太吃亏。”
她模仿着林凌的逻辑，说出来的话更为大胆、直白。
“许磊，你不但帅气、还很酷！”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步履从容地回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许磊一个人站在清冷的月光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被亲吻过的脸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馨香。
今夜，这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勇敢的女人，用她们各自的方式，向他这个非人的存在，展现了人性中最柔软、最温暖，也最坚韧的一面。
让他这颗孤单的心，在这温柔的夜色里，悄然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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