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珠上一世就很喜欢三叔，程三财是个为官清廉的人，造福了一方百姓。而且上一世程宝珠将程府弄衰败后，三叔在外地还给她去了信，希望她能迷途知返，还表示他和三婶愿意养她。
可那时程宝珠陷入执念太深，早已不可救药了。
众人说说笑笑围坐在一起吃饭，程宝珠难得觉得温馨。
程若水尚且八岁，面对众人还有些紧张不适，程宝珠和她挨着坐，见她盯着席面上摆得很远位置的虾球，夹了一块虾球放进程若水的碗里。
程若水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女，低下头羞红了脸。
阮氏坐在右手边见了，对程宝珠微微一笑，又对女儿说：“还不谢谢长姐。”
“谢谢长姐。”程若水羞涩一笑。
“不客气，快吃饭吧。”
“宝珠，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有时间来找我们玩。”阮氏对程宝珠发自内心地笑。
“好啊，若水妹妹很是合我眼缘呢。”程宝珠笑眯眯道。
程若水害羞地钻进了母亲怀中。
一连好几天，程宝珠和程鹤年都没有说话，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程宝珠睡了个饱觉，坐起身来：“桃红，什么时辰了？”
桃红掀了帐子，伺候程宝珠梳洗：“已经巳时了。夫人说小姐最近读书辛苦，趁着冬假好好歇息。”
“那个谁呢？”程宝珠别别扭扭开口道。
“哪个啊？”桃红不解，见程宝珠别扭的神色，心下了然，“三少爷去墨轩楼温书了。”
“桃红，你说这都几天了，他怎么还闹脾气啊？”程宝珠郁闷道。
“这个……会不会是三少爷心思敏感，攒着情绪没发泄完？奴婢听说，之前府里有个厨子，为人最是老实宽厚，有人暗地里欺负他也不恼，突然有一天闹了脾气将那个欺负他的人狠狠揍了一顿呢！”桃红八卦道。
“啊？还有这种事？后来呢？”程宝珠问道。
“那个挨揍的人被打断了腿成了瘸子，离开府上了，而那个厨子有次烧火没注意，起了大火，烧伤了脸，跑了！”
程宝珠听桃红讲着，脑子里不自觉带入了她和程鹤年那张脸，她是被打的，程鹤年狠狠抽她的腿，程宝珠吓得一激灵！
“不对不对，我又没欺负他，我慌什么？”
“小姐，什么？”桃红在给程宝珠挑选适合的珠钗，一时没留意。
“桃红，去把我之前那根鞭子找出来，去墨轩楼。”程宝珠吩咐道。
“啊？是。”桃红应道，心想，小姐又要去抽三少爷了？
墨轩楼二楼，程鹤年倚窗而坐，翻阅着周绍给他的经书。
“大小姐好。”楼下传来辛夷的声音。
“程鹤年呢？”是程宝珠的声音，程鹤年眨了眨眼睛。
“少爷在二楼。”辛夷回道。
“桃红，你留在这里。”
“是，小姐。”
紧接着，哒哒哒的声音一路越来越响，程鹤年抬眼瞧了一眼程宝珠，垂下了眼帘，神色淡淡。
“程鹤年，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程宝珠将门关紧，站在程鹤年面前，火红的衣裳让少女更明艳了几分。
程鹤年抬起眼望向她：“你来做什么？”
程宝珠见程鹤年搭话了，觉得有戏，顺着台阶下：“只许你来这里，不许我来吗？”
“程宝珠，你会主动读书？”程鹤年怀疑道。
“呃……”程宝珠有些尴尬地撩了撩头发，换了话题，“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我生哪门子气？不敢与大小姐置气。”程鹤年一边翻书一边答道。
程宝珠咬咬牙，终是从腰间抽出了鞭子，程鹤年听到鞭声，眼皮一跳，斜着眼瞧着程宝珠将鞭子用力在地上一打，顿时想起了那些令人后怕的记忆。
“我叫你跑！”少女一鞭一鞭地抽着，眼神狠厉，“程鹤年，你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有什么资格反抗，乖乖做条狗！”
被少女抽打在地的程鹤年小心地护住自己的头，缩成一个乌龟，身上是血淋淋的伤痕，眼神满是痛楚与凄凉，偶尔望向少女，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恨！细看，还有一丝可怜。
“你还敢瞪我！”程宝珠又是一鞭子下去，少年一闷哼，身上渗了血。
少女一通发泄，冰冷的地板，火辣辣的后背，还有那毫不留情的辱骂，就是程鹤年的全部印象了。
“你又想……”程鹤年凄凉一笑，带着凉薄与讽刺。
“给你。”程宝珠将鞭子递到程鹤年眼前，“你抽我吧！就用我刚刚那个力道。”程宝珠面色挣扎，终是狠下心来说道，程鹤年在她眼里看出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气魄。
“你要我打你？”程鹤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快拿着。”程宝珠把鞭子硬塞给程鹤年，“人憋太久是会憋出毛病的，我从前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对我有怨是应该的，不要憋在心里，发泄出来会好很多的！”
程鹤年猛地合上了书本，“程宝珠，这是你自找的！跪下！”
程鹤年站起身来，眼里浓浓的怨恨让程宝珠不自觉就腿软了下来。
少女特别没骨气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闭着眼，五官皱成一团。
“把衣服脱了。”程鹤年居高临下欣赏着程宝珠害怕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哈？”程宝珠睁开眼惊疑道，“你要做什么？”
“外衣。”程鹤年解释道，“就像你以前那样，外衣脱了打再穿上，还能遮一遮伤口。”
这你都要学？程宝珠没敢问出口，将外袍褪了放在一边。
程鹤年一挥手，程宝珠惊得闭起了眼，缩了肩膀。
程鹤年眼神坚定，程宝珠，这是你欠我的！
“啪！”鞭子狠狠落在了程宝珠的背部。饶是程宝珠作了心理建设，还是忍不住痛呼。
程宝珠，这点疼就受不了了，更疼的还在后面呢！
没等程宝珠调整过来，程鹤年又是一鞭子下去。
这一鞭力道更狠，程宝珠登时就被打趴下了，额头的汗涌了出来。
好痛！
痛，就对了。程鹤年红着双眼，程宝珠，我要你痛我所痛，苦我所苦！
第三鞭，程宝珠蜷着身子硬抗，手突然抬起挡了一下，立马就见了血。
抽完了还没觉得，火辣辣的痛感上来以后才感觉背部和手上都受了伤。
程宝珠发髻松散，杏眼半阖，泪眼盈盈，哭花了妆。
程鹤年身体比脑子先作反应，扶起了程宝珠，捉着她的手，“你的手流血了？”
“程鹤年，你……疼不疼？”程宝珠眼神复杂地看着程鹤年，想到之前他被她打得遍体鳞伤，懊悔的情绪如奔腾的江水快要溢出来。
“什么？”程鹤年掏出了袖子里的帕子给程宝珠包扎伤口。
“对不起……那天是我情绪失控了。”
“我不怪你了。”程鹤年与程宝珠对视，“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很残酷。”
程宝珠揪住程鹤年的袖子：“但真心也很重要。”
少女热忱地看着少年，“我们可以运用手段去保护我们的真心。”
“用手段保护真心？”程鹤年反问。
程宝珠点点头，眼神里满是真诚：“今后，我不再骗你，我会以真心待你，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你先起来，回去上药。”程鹤年扶着程宝珠起来，给她穿好衣服。
“你还没回答我。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回去。”程宝珠被程鹤年推搡着赶到门口，叽叽喳喳道。
程鹤年将程宝珠抵在门口。
“你干嘛？”程宝珠疑惑道。
程鹤年踮脚从程宝珠头上顺下来一支金镶珠石蝴蝶发簪，“你的簪子归我了，以后你若是负了我，我便——”程鹤年用握匕首的方式将簪子刺出去，下了程宝珠一跳。
“喂！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蝴蝶发簪！”
“它重要我重要？”
“当然是它——”程宝珠话还没说完，程鹤年一挑眉，程宝珠连忙转了个弯，“你重要，你最重要！”程宝珠狗腿地笑。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
“还不快回去上药。”程鹤年握着簪子恶狠狠道。
“你关心我，你心里有我，说明你原谅了我。嘿嘿！”程宝珠心情大好，欢快地打开门，转身又补了一句，“少年，快长高吧！”随后不管程鹤年是什么神色，她飞快地逃走了。
程鹤年害羞地想，什么“你心里有我”，这女人老说让人误会的话，还没高兴完就听到少女说“快长高”，气哼哼地坐下看书，书还拿倒了，他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拿正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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