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江的夜,在满月清辉的柔抚下,仿佛被拭去了所有尘埃,又披上了一层温润莹透的薄纱。
江面铺开的不是冰冷的银箔,而是一片流动、融化的水银,碎光跳跃间,仿佛有细碎的星子沉落其间,温柔地与天穹那轮皎洁浑圆的玉盘遥相唱和。
晚风失了白日的喧躁,只余下带着水汽和草木清香的温柔絮语,悄然拂过岸边垂柳,那沙沙声也似情人间的呢喃,拂在身上,如同丝绸擦过肌肤般微痒轻柔。
“醉生梦死”的灯光早已熄灭,木质门扉合拢,将酒吧里沉淀的草木幽香与人间烟火气暂时封存。
玄影的身影在最后一缕灯光消失时,便已彻底融入了吧台深处那片永恒的静谧,无声无息。
胡倩倩哼着小调锁好侧门,火红的发尾在月下划出一道短暂而惊艳的弧线,旋即消失在青石巷晕染开的墨色深处。
沈玄月立在门廊下的阴影里,身影几乎与廊柱融为一体,只有手中虚握的一点雪茄余烬,在黑暗里明灭出橘红的微光。他望着被月光漂洗得宛如古玉般的青石板路。
身后是酒吧散尽的微温,身前是月色无声流淌的江岸,他像是站在两个世界模糊的边界线上。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盈得如同狸猫踏雪,却带着一丝几乎能融化在风中的踟蹰。
他转过身,动作间带起空气微妙的流动。
林小雾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整个人完全沐浴在清亮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月华之下。
她换下了白日里略显拘谨的学生装束,穿着一件素净的月白色棉布旗袍。柔软的棉料贴合着少女初蕾般的身形,勾勒出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乌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地披泻在肩头,几缕碎发被夜风调皮地撩起,拂过光洁细腻的颈侧,又轻轻掠过锁骨微凹的弧度。
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泻在她身上,洗去了白日里最后一点尘埃。脸庞清丽得如同初绽的玉兰,在月下晕出柔和的微光。那长久萦绕眉宇间的忧郁阴霾,此刻被一种近乎透明的、小心翼翼的希冀所取代,像初春薄雪下跃跃欲试的新芽。
她手里绞着一方素色丝帕,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将那点紧张泄露无疑。
“沈…沈先生,”
她开口,声音比往常更低更软,像羽毛轻轻搔过耳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却又异常清晰,
“今晚月色真好…您…您忙了一天了,要不要…一起去江边走走?”
她的目光如同月夜下的溪水,盈盈地落在他脸上。
那询问里,带着一种执着而纯粹的期待,清澈见底,毫无矫饰,仿佛拒绝都是对这良辰美景的辜负。
沈玄月静静地看着她。
月华如水,清晰无比地浸润着少女眼底那赤裸裸、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倾慕。
这份情感,如此鲜活,如此滚烫,像一捧不设防的火焰,试图温暖他冰冷的衣角。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清丽月下的脸庞上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澜,那感觉如同长夜里一滴滚烫的蜡滴落在冰面上。
最终,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引人遐想的磁性质感: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酒吧前的台阶,踏上了月光浸透的江堤。
青石板在满月的洗礼下泛着莹润柔和的玉色光泽,脚步声一轻一重,一急一缓,交织着敲打寂静的夜,竟奏出某种秘而不宣的韵律。
江风似乎也更温柔了些,带着湿润的凉意,卷起林小雾旗袍的下摆,勾勒出腿侧流畅的线条。
她的几缕发丝随之起舞,偶尔会拂过沈玄月深色衣袖的袖口。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胸前的衣襟,指尖不经意间又触碰到颈间那枚温润的玉佩。
冰凉的玉质,此刻似乎也被月色和她急促的心跳一同焐热了。
他们沿着江畔漫步,远离了灯火阑珊的古城核心区,走向更加开阔宁静的河湾。
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世界仿佛只剩下流淌的银波,沉默的远山,和并肩的两人。空气里似乎飘浮着某种隐秘的引力。
沉默蔓延着,却并不令人尴尬,反而像一层温热的薄雾包裹着两人。
心跳,呼吸,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都被这月夜放大了几分。
林小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月光的勇气,吸入沈玄月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混合了冷杉与陈木的气息。
那气息让她心跳更快了几分。
她侧过头,目光大胆又带着些微羞涩地落在他被月光勾勒得格外分明、如同艺术雕塑般的侧脸上。
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在寂静的夜里,带着直抵人心的热度:
“沈先生…那天,在宿舍门口,您对我说‘找回来就好’…”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光滑而温热的边缘,肌肤相触的地方仿佛生出了微小的电粒。
“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
她用了更感性的比喻,
“玉佩丢了,好像把支撑我的最后一根柱子也抽走了。家人的失望,自己的无能,还有…还有那种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冰冷刺骨的恐惧和自责,像洪水一样,把我整个都…淹没了,无法呼吸。”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噩梦,但沈玄月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她的诉说,她周身那股纯净的心漪灵力如同被月光彻底唤醒的、蓄满春水的溪流,微微荡漾着,散发出强烈的哀伤余韵。
这股力量无声地弥漫开来,甚至让他感到袖口的空气都粘稠了几分。
“后来…您出现了。”
她的声音里骤然注入了一种灼热的暖意,目光完全锁定在沈玄月身上,带着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像一束光…一束直接照进最冷最黑深渊里的光。”
她用词更加炽烈,
“您告诉我不要急,您带我去喝茶,听我那些杂乱无章、甚至有些可笑的抱怨…您让我明白,玉佩承载的,不仅仅是价值,它更是奶奶的心跳,是家族的根脉…”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停在江边一处相对平缓的观景石滩前。
这里,月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将她整个人温柔地笼罩在一片圣洁的银辉之中,使她看起来像一个落入凡间的月之精灵。
她转过身,正对着沈玄月,勇敢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映满了满月的光华,也清晰无比地映出了他的身影,再无遮挡,坦荡真诚得让人心悸。
“再后来…玉佩回来了。是您把它带回来的。”
她强调了“您”。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感激,微微哽咽了一下,那哽咽声像最细微的涟漪,拂过水面。
“您知道吗?失而复得的那一刻,不仅是玉佩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好像…好像我的灵魂也跟着重新活了过来。那些压在心口的、冰冷沉重的石头,那些一直蒙在眼前的、让人绝望的黑雾,一下子…都被您的这双手掀开了。”
她向前微不可察地迈了一小步。
(上车了,宝子们,今天周六,决定暴更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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