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颐的心沉到了谷底——是松田的人。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慌，迎香还在身边，许应麟说不定已经看到了信号，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们抓我可以，”艾颐慢慢转身，直视握木仓男人的眼睛，声音虽然有些发紧，却没带半分怯意，“放了她。她只是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抓着她没用。”
“下人？”那人嗤笑一声，用木仓顶了顶她的额头，“能让盛小姐亲自来救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下人？再说……”他的目光扫过迎香，带着贪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留着给皇军做事，不是很好吗？对吧，李先生。”男子说着侧头看向艾颐身后。
李先生？艾颐僵硬的转身。果然是他——李昌，那个走狗。
李昌吹着口哨走过来，手里一下一下抛着匕首。“迎香啊，我该怎么对你呢？不是说了要老实点吗，这么不听话。”说着，李昌握住匕首，用它拍了拍迎香的脸。
迎香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艾颐顾不得面前的木仓，上前推开李昌，挡在了迎香面前。“李公子，我家迎香胆子小，禁不得吓，李公子有事还是和我谈吧。”艾颐说着，掩护着迎香，悄悄往后退。“迎香，一会儿有机会你就跑，我拖着他们。”迎香突然抬手拉住艾颐的袖子，咬着牙，小声说：“小姐，我不走……我跟你一起……”
艾颐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刚想再开口，就听见仓库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许应麟！他带人赶来了。
“艾颐！迎香！你们在哪？”许应麟的声音带着焦急，在闸北纱厂里回荡。
身后的R国人脸色一变，立刻用木仓抵住艾颐的太阳穴，对着门口喊：“不许动！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艾颐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许应麟正站在仓库门口，身上沾了些泥土，想必是路上确实跟他们对上了。看到艾颐被枪指着，许应麟的脸色瞬间惨白，脚步停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别伤害她！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是沪上商会许应麟。”“许应麟？”领头的特务愣了愣，语气里满是嘲讽，“呵，真是巧啊，许先生也来凑热闹？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跟盛小姐的‘私事’。”
“私事？好，我正好听听是什么私事。”许应麟佯装淡定，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等着他开口的样子。他手指悄悄弯了弯，护卫一下散开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许应麟！你想让她死就直说，我成全你。”说着，一个特务就开木仓朝着艾颐的胸口射去，说时迟那时快，禁锢着艾颐的男子抬手一木仓，子弹直接射穿了开木仓特务的手腕。“啊！”一时凄厉的惨叫响起，艾颐瞅准机会，一把夺过另一侧男子的木仓，反手瞄准了他。
“啪啪！”一个鼓掌的声音响起，艾颐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我竟看漏眼了，想不到盛小姐的身手这么利索，”那男子摘掉帽子和面罩，赫然是庄铠平的样子，“怎么是你？”艾颐惊讶，“你不是离开……”“哈哈，那还要拜盛小姐所赐啊。被盛小姐举报以后，我差点被那些人灭口呢。”男人嗤笑着。而许应麟像是早就知晓般，没理他，只快步走到艾颐身边查看她的伤势，“伤着哪了？疼不疼？”艾颐拉住许应麟的手，摇摇头。
她担忧的看着对面的迎香，自己脱身了，迎香怎么办？之前只有R军的特务还有李昌，现在又多了一个大概率是敌人的庄铠平，事情好像更棘手了。等等，李昌呢？艾颐四下查看着，他好像消失很久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木仓声，还有特务的喊叫：“不好了！红军打过来了！”
R国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地转头往门口望。艾颐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向前冲，拉住迎香，“弯腰，”艾颐大喊一声，顺势用胳膊肘狠狠撞向迎香身侧的特务的肚子——那是之前在部队学的防身术，专打软肋。那人吃痛，闷哼一声，手里的木仓晃了一下。
“快跑！”艾颐一把拉起迎香，往仓库深处的货箱后面躲。许应麟也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攥住R国人的手腕，撕打在一起。
仓库里顿时乱作一团，木仓声、喊叫声、货箱倒地的声音混在一起。艾颐拉着迎香躲在一个巨大的货箱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砰砰”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腔。迎香紧紧抓着她的手，手心全是汗，却还是小声说：“小姐，许先生他……”
“他会没事的。”艾颐打断她，虽然心里也很担心，却还是强装镇定。她把木仓塞到迎香手里，“拿着这个，会平安的。”
迎香攥着手木仓，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点了点头。
之前的那个领头的特务见状，许是知道这次的任务失败了，也顾不上抓活的，抽出短刀就冲了上来，直扑许应麟，刀刃带着风声砍向他的肩膀。许应麟侧身躲开，手里的木仓托对着那特务的太阳穴就砸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他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打起架来却带着股狠劲，那是在商场和战场上练出来的，每一招都冲着要害去。
没过多久，许应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艾颐！没事了！你们在哪？”
艾颐赶紧探出头，看见许应麟正扶着墙站着，脸上有块淤青，而那个特务头子已经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把刀。
“我们在这！”艾颐拉着迎香跑过去，上下打量着许应麟，指尖碰到他额角的伤口，忍不住皱起眉，“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许应麟笑了笑，伸手替她拂去身上的灰尘，眼里满是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艾颐摇摇头，指了指外面，“刚才的枪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再遇到R国人。”
许应麟点头。三人正要离开，突然一个男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持短刀，突然向艾颐冲了过去。
“小心！”护卫的惊呼刚出口，许应麟已经扑了过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多想，只知道不能让艾颐受伤，左臂一抬，硬生生挡住了那把刀。
“嗤——”布料被划破的声音格外刺耳。艾颐只看见许应麟的身子顿了顿，鲜血瞬间从他的伤口涌出来，顺着胳膊肘往下流，很快就染透了深灰的大衣，那红色太艳，刺得她眼睛生疼。
“先生！”护卫们赶紧解决掉手里的特务，冲过来把那个行凶的男子按在地上，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打得他口鼻流血，再也爬不起来——偷袭的男子竟然是李昌，果然是阴沟里的老鼠。
许应麟咬着牙，没让自己哼出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他反手握住艾颐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血腥味，却异常坚定，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我没事，别慌。”
“还说没事！”艾颐的声音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染血的袖口上，“你的胳膊……流了好多血……”
许应麟笑了笑，脸色苍白，却还想着逗她：“这点血算什么？之前比这伤得重多了，还不是照样……”
“不许说！”艾颐打断他，伸手想碰他的伤口，又怕碰疼了他，手指悬在半空，眼圈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护卫们很快处理了现场，把受伤的特务捆得结结实实，扔到了汽车后备箱里，准备带回去好好审审。一个护卫想过来扶许应麟，却被他抬手推开：“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撑着墙站起来，左臂不敢用力，只能用右手紧紧护着艾颐的肩膀，一步步往车边走去。冷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粮食碎屑，也卷起他衣服上滴落的血珠，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项昭扶着迎香跟在他们身后。迎香看着许应麟染血的胳膊，又看了看艾颐紧紧攥着许应麟袖口的手，眼眶也红了——她第一次见小姐这么慌，也第一次见许先生这么狼狈。
汽车发动起来，暖风吹进车厢，驱散了几分寒意。许应麟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苍白，“今天吓坏了吧？”艾颐摇摇头，把脸埋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你先顾着你自己吧……许应麟，下次不许再这么拼命了，我会害怕的。”
许应麟身子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带着血腥味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不拼命。但我不能让你有事，阿颐，你要是出事了，我……”
他没说完，可艾颐已经懂了。车厢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灭闪耀，映着他眼底的认真，比任何誓言都要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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