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棠也很意外，没想到学校这么大方。她扶着高玲起身，豆豆在妈妈怀里很乖。
她们走上前，齐振国一一递过一个鼓鼓的大信封。
底下人们窃窃私语，有羡慕的，有眼红的…
高玲也红了眼眶，接过信封的手一直在抖。
齐振国把话筒递过来，“你们座位家属代表。讲几句！”
高玲连忙推开，“小棠妹子。你来。我可不行。”说着连连后退。
夏小棠没办法，接过话筒，
“谢谢国家和学校的鼓励！科研人员真的很辛苦…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有多少个深夜，他伏在桌前算数据，一抬头天都亮了；有时候，一天忙得只能吃一顿饭…”
“他们嘴上总说‘不累’，可我们都知道，那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他们把最好的青春、都默默献给了科研。我们做家属的，其实帮不了什么忙…除了支持……就是守着这个家，等他回来……”
说到这儿她心里忽然有些发虚——其实她也没给许湛做过几次饭。但这样的场合，漂亮话总归还是要说的。
许湛望着她，嘴角轻轻扬起，跟随众人一起鼓掌。
夏小棠迎上他的目光，慌忙移开视线，搀着高玲回到了座位。
周欣然狠狠地瞪了夏小棠一眼。那笔钱给得让她心疼。
自由活动时间开始，会场里响起了音乐。
大家自然而然地跳起了交际舞——在那个年代，这还算是个新鲜事物。
许湛从人群中穿行而来。他早就注意到夏小棠裤腿磨破了，衣服上还带着摩擦的痕迹。
“裤子怎么回事？”他关切地问。
“哎呀许老师，刚才多亏了小棠妹子，她从车轮底下把豆豆救了出来……真是我们的大恩人！”高玲连忙解释，情绪仍有些激动。
“玲姐……”夏小棠轻声安抚她。
许湛表情严肃起来，“摔到没有？”
夏小棠摇摇头，“没事……你去忙吧，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好，把钱收好。”他低声叮嘱，“我还有个接待会，晚点才能回去。”
临走前，他看见她发间的丝带有些松了，便伸手帮她重新系好。
夏小棠不由得脸一红……直到许湛走远了，她才回过神。
没过多久，孟为先也来找高玲，“后面没什么要紧事了，你先带孩子回家吧。”他说着，接过豆豆亲了亲。
“那你呢？”高玲问。
“我还得留一会，你累了就先回。钱收好……等开春，我带你去治病。”孟为先嘱咐道。
夏小棠注意到，孟为先的上衣口袋颜色不一样，是后来补上的。高玲和豆豆也穿得非常朴素。
他和许湛同为科研人员，工资不低，还有国家补贴，本来不该如此拮据……
等孟为先离开，高玲才转身对夏小棠低声说道：“小棠妹子，我先回去了”
“玲姐，我送你…”
“不用，不用！也不怕你笑话……是我拖累了为先。这些年的积蓄，都花在我这病上了……前两个月去京都大医院，医生说，至少要这个数……”
她比了比手指，声音有些哽咽，“为先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添……都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
说着，她抬手抹了抹眼角。
“玲姐，别这么说……孟老师那么爱您，您更要为了他好好保重。”夏小棠轻声安慰道，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许湛走出大堂，被周欣然在楼道拦下…
“许湛，你把那些钱都给她了？”她实在气不过…
“嗯！一开始说奖励一个彩电，后来孟老师提出要现金…”许湛解释。
“还不如要彩电呢…起码还可以留下…”周欣然越想越气——
如果要了彩电，她跟许湛在一起，还能享受享受，这两千块钱到了夏小棠手里不就打水漂了吗…
“我得走了，上面来人了。”许湛没再停留，径直离开。
看着许湛的背影，她心里不是滋味。想起许湛今天跟自己‘表白’的外文歌…怎么想怎么憋屈…是她陪许湛留学四年，他们一起在实验室里熬夜…这个钱应该是自己的！
她刚回到大堂，就见夏小棠正要推门离开。
周欣然一个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小棠抬眼瞥了她一眼，懒得纠缠，侧身想要绕开，却被周欣然一把拉住。
“夏小棠！你拿着许湛的奖金，心里就一点不愧疚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夏小棠挑眉，语气轻飘飘的。
“那是许湛没日没夜付出的心血，是他一点一点熬出来的成果！不是让你随心所欲挥霍的！”周欣然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看来。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尽到了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和义务吗？”她说着，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四周。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果然更密了：
“说起来真是，她三天两头穿新衣服出来晃。”
“我还看见她动不动就下馆子……”
“这钱给她真是糟蹋了……”
不得不说，眼红的人到哪里都不少。
夏小棠却不慌不忙，反而轻笑一声。她目光徐徐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周欣然脸上：
“你说我没尽到妻子的责任和义务……怎么，你是趴在我们床底下听见了还是看见了？”
“噗——”身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好几声压抑的低笑也跟着传来。
“你！”周欣然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夏小棠同志！我是在提醒你，科研人员的辛苦你根本不懂！你要体谅他的付出！”
她说得义正辞严，仿佛站在道德高地。
“周欣然同志，我也劝过我家许湛别那么拼，可他跟我说——”夏小棠故意顿了顿，声音清亮，“他辛苦工作，就是为了让我过得舒服。他挣的钱不给我花，难道要给外面的什么阿猫阿狗？”
周欣然气得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夏小棠一把抽回手，转身面向众人，扬声道：“我丈夫愿意挣钱给我花，天经地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说不乐意！？”
众人一看这架势，心里都明了：夏小棠不是个好惹的主，周欣然压根说不过她。
“周欣然同志，你和许湛一块公费留学四年，回来一起进的联大。国家花在你身上的钱，又何止这点？”夏小棠步步逼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许湛为国家、为企业、为学校屡建奇功。同样是国家花了重金培养的人才，你的科研成果呢？该不会是拿着公费逍遥快活去了吧？”
她话音一落，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仿佛被点醒一般，交头接耳：
“说得对啊……以后这种公费名额真得严格筛选、公开公示！”
“公费留学回来就得有贡献，不然怎么对得起国家的培养？”……
夏小棠成功转移了矛盾……
商怡然的理智瞬间崩断，她想也没想就举起了手。
可就在手臂挥下的刹那——她的手腕却被人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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