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
那可是大炎王朝的经济命脉之一，人口数百万的巨型都城！
所有的水，都没了？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三百万军民，在顷刻之间，就陷入了断水的绝境！
第一个噩耗带来的死寂尚未被打破，殿外，一个比先前那名传令兵更加狼狈的身影连滚带爬地闯入，他身上的铠甲都已破碎，仿佛刚从地狱逃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陛下！西北急报！‘钢铁长城’……‘钢铁长城’和沿途三个火车站，连同上万将士，被……被一股神秘力量，连着方圆百里的山脉，一起压进了地底！全都没了啊！”
轰！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是晴天霹雳，那么第二个消息，就是直接将整个大炎王朝的脊梁骨，给生生打断！
钢铁长城，那是陛下力排众议，倾尽国力修建的工业奇迹！是人道崛起，征服自然的象征！
是他们这些凡人，对抗仙道最大的底气所在！
现在，它被……压进了地底？
太和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文武百官，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冷，手脚僵硬。
他们终于明白，钦天监监正口中的“灭世之兆”，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战争。
这是神罚！
是高维生命对低维生物的，一场不带任何烟火气的……清理。
“天谴……这一定是天谴啊！”
一位上了年纪的言官，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老泪纵横地哭喊起来：
“陛下废仙道，兴格物，此乃逆天之举！如今神明降罪，我大炎……亡国在即啊！”
此言一出，仿佛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的头顶，那股凉意瞬间穿透骨髓，让刚刚升起的些许议论声戛然而止，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朝堂之上蔓延开来。
而朝堂的恐慌，只是整个帝国裂痕的冰山一角。
随着两桩“神迹”般的天灾降临，更有无形的神念裹挟着灾厄的景象，一夜之间传遍了王朝的每个角落。
仙道巨擘们不仅要摧毁人道的造物，更要摧毁人心！
刚刚在大炎王朝子民心中建立起来的“科学信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在望海城，无数百姓跪在干涸的河床与湖底，朝着天空疯狂地磕头，祈求“龙王爷”息怒。
在西北边境，原本已经开始接受蒸汽火车的牧民，重新牵出了他们的神牛，跪在被“折叠”的大地边缘，献上祭品，祈求“山神”的原谅。
各地被查封的道观、庙宇，在一夜之间，香火重新鼎盛起来。
无数百姓，将家中格物院刚刚下发的《物理蒙学》，当做妖书，惊恐地烧毁，转而重新捧起了《太上感应篇》。
民心，动摇了！
紫禁城上空，炎辰身后那条代表着国运的紫金巨龙，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它身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驳、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亿万子民的信念，是国运的根基。
当信念产生动摇，国运，自然不稳！
炎辰端坐在【天子封神台】之巅，默默地感受着这一切。他的内心，第一次涌起了滔天怒火。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
【不杀朕，不毁城，而是直接用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摧毁朕的子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
【你们不是要杀朕，你们是要诛心！】
【你们要让朕的子民，重新变回那群只会跪地祈求，任由你们予取予夺的……绵羊！】
“陛下！臣请命，率‘破法军’精锐，前往西北，勘察地貌，营救幸存者！”
兵部尚书孟津，满脸悲愤地出列请命。
他是军人，他不信鬼神，他只相信眼见为实！他不相信上万精锐，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准。”炎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三天后。
孟津回来了。
或者说，是被抬回来的。
他率领的一支五千人的“破法军”，是整个大炎王朝装备最精良的部队。
他们穿着由天外陨铁打造的“破法重甲”，手持能够发射“绝灵弩箭”的“格物连弩”，每一个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抵达了那道恐怖的“地质折痕”边缘。
然而，他们遭遇了赤炼老祖留下的一道神念烙印。
那只是一道模糊的、由火焰组成的虚影。
它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这支武装到牙齿的凡人军队，眼神中充满了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然后，它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
“化归尘土。”
下一秒，神迹，再次降临。
五千名破法军将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那坚不可摧，足以抵挡金丹修士一击的陨铁重甲，如同被风化了万年的沙雕，迅速地失去了金属光泽，变得灰白、松脆……
“咔嚓……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五千套代表着大炎工业最高成就的重甲，在一瞬间，全部化作了漫天的沙尘，随风飘散！
他们手中那造型精密的格物连弩，同样在瞬间沙化、解体，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零件和粉末。
五千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只穿着贴身衣物，手无寸铁的“壮丁”！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和随风飘逝的铠甲沙尘，大脑一片空白。
那道火焰虚影，甚至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便缓缓消散了。
仿佛在它眼中，这些失去了武器和盔甲的凡人，已经和地上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一种比屠杀，更令人感到绝望的蔑视。
当孟津将这份充满了屈辱与无力的战报，呈现在朝堂之上时。
整个太和殿，彻底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哭喊，再也没有人叫嚷。
所有人的脸上，都只剩下一种表情——呆滞。
他们引以为傲的科技武器，他们赖以对抗仙人的最大依仗，在真正的、规则层面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敌人，和之前那些需要靠飞剑、法术来战斗的“仙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那是一种……他们连理解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就连一向刚毅如铁的军神闻人泰，此刻也是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字。
御史大夫王敬忠，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绫，眼神悲怆，似乎准备在敌人降临之前，先行殉国，以全臣节。
大殿内光线依旧，可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黑。
那不是物理上的黑暗，而是支撑着他们身为大炎臣子所有骄傲与信念的梁柱，在这一刻，发出了断裂的悲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高居于【天子封神台】之上的身影。
他们的陛下，大炎王朝的缔造者，那个带领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少年天子。
从始至终，炎辰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份一份地翻看着格物院和军部紧急呈上来的灾情报告与分析。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凝重。
在所有大臣那绝望、悲怆、茫然的注视下。
炎辰的嘴角，忽然，缓缓地，勾起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陛下……他……他笑了？”
一名小太监失声喃喃，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匪夷所思。
大厦将倾，举国哀恸。
他们的陛下，竟然……笑了？
王敬忠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白绫，准备殉国的手指竟僵在了那里。
闻人泰身经百战磨砺出的杀气，在看到那抹笑容时也溃散无形。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与匪夷所思：
在这举国同悲的时刻，陛下……为何会笑？难道……这连番的打击，已经让这位年轻的天子，心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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