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沈眉庄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这笑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声音里充满了洞察一切的愤怒：“她这怕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好一个‘彻查’！好一个‘一视同仁’！她华妃这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她那点掩耳盗铃的把戏吗？！”
“她以为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皇上就会法不责众了吗？如此浑水摸鱼，真是好算计！”
她越说越恨，攥着被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青筋暴起，薄薄的锦缎被面在她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正是如此！”甄嬛用力点头，眼神锐利如刀锋，“她以为这样就能撇清自己？简直是笑话！”
“她以为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皇上就会法不责众了吗？！可就算皇上暂时当她一马，可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事她就是罪魁祸首！”
“她想‘欲盖弥彰’，可惜不过‘掩耳盗铃’！这后宫之中，谁有本事把这么多脏东西送进闲月阁来？！”
“谁又不知道江城江慎是她华妃娘娘门下两条最忠心的狗？他们前脚刚咬死了姐姐‘假孕’，后脚就莫名其妙地‘受不住刑’、‘高热而死’了？”
“还有茯苓那个贱婢，明明被严密看管着，怎么就那么‘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尽’了？桩桩件件，都指向她年世兰！”
“她以为死无对证，就能高枕无忧了？”甄嬛的声音里淬着刻骨的恨意，“做梦！”
“她敢这么做，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仗着年家的权势罢了！”
“害了姐姐的孩子，还要把所有姐妹都拖下水，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其心可诛！”
“世易时移，等皇上恩宠断绝，等年家势力不在，我倒要看看她华妃那时该怎么骄狂得起来！”
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令人窒息的阴谋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沈眉庄静静地躺着，初醒时的虚弱和得知孩子尚存的庆幸，此刻已被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彻底取代。
她放在锦被上的手，一点点攥紧，将那光滑的缎面攥出深深的褶皱，指尖用力到泛白，微微颤抖着。
那双总是温婉沉静的眸子，此刻如同结冰的湖面，底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刺骨的寒意。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冰冷的决心：“她既敢动我腹中骨肉……”
沈眉庄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保护姿态，轻轻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是她险些失去、如今必须用命去守护的珍宝，也是她复仇的根源，“我沈眉庄，此生此世，与她不共戴天！”
“姐姐！” 甄嬛立刻重新握住她冰冷的手，眼中闪烁着同样坚定的光芒，“如今所有的线头都断了，只剩一个潜逃在外的刘畚！”
“他跑得快，躲过了第一波搜捕，如今不知藏匿在哪个老鼠洞里！但天网恢恢，只要抓住他，撬开他的嘴，就是指向华妃最有力的人证！”
“为姐姐，为这未出世的小皇子，我们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沈眉庄反手用力回握住甄嬛的手，力道之大，让甄嬛都感到一丝疼痛。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一种同仇敌忾、誓不罢休的默契在沉默中汹涌激荡。
“我已传信宫外，” 甄嬛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一种隐秘的联络网在悄然运转的意味，“我父亲，还有姐姐你的外祖家，都已暗中发动人手，撒下天罗地网，全力追捕刘畚！只要他还在大清的疆土上，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沈眉庄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实质性的希望之光，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火星。
她用力地点点头，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这个动作里：“好……好！嬛儿，有劳你！务必……务必抓住他！”
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急切的期盼。
“姐姐放心！”
“此仇不共戴天！她既敢动你的孩儿，我们就一定要她付出百倍的代价！”
甄嬛再次拿起药碗，药汁已温凉，她示意旁边的流朱去换一碗热的来，目光重新落回沈眉庄苍白的脸上，语气变得柔和却无比郑重，“但眼下，姐姐你定要撑住！什么都不要想，千头万绪，自有我和外面的人去周旋。”
“为了你自己，更为了你肚子里这个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姐姐唯一要做，也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
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沈眉庄护着小腹的手上，声音轻柔而充满力量：“好好保重你自己，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我们的小皇子生下来！这才是对仇人最响亮的耳光，最有力的回击！”
“姐姐，你答应我，为了孩子，定要珍重自身！”
提到孩子，沈眉庄眼中的恨意如同坚冰遇暖阳，瞬间融化了一层，被一种母性的温柔和无比坚定的守护意志所取代。
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面，是她历经劫难、差点失去的血肉，是她与华妃这场不死不休的战争中，最珍贵的战利品，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一种混杂着刻骨恨意与母性本能保护的复杂情绪在她苍白的脸上交织。
沈眉庄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深处的疼痛和决绝，再抬起头时，眼中的脆弱和彷徨已被一种沉静的力量取代，如同淬火后的利刃，更见锋锐。
“嬛儿，”她对着甄嬛，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的对。”
“她既敢动我孩儿，此仇，必报！我沈眉庄在此立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要她年世兰，血债血偿！”
那“血债血偿”四个字，带着森森的寒意，在暖阁里沉沉落下，仿佛给这精致的牢笼又添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但如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答应你，嬛儿，为了孩儿，我定会……好好保重身子。”
甄嬛被她眼中那股决绝的恨意激得心头一凛，随即涌起一股同仇敌忾的激越，她用力回握沈眉庄的手，回报已自己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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