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眉庄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全靠采月死死搀扶才没倒下。
她指着两个太医，指尖都在颤，“不可能！本小主腹中皇嗣，乃太医院刘畚刘太医亲自诊断，岂会有假？”
“定是你们……你们医术不精，信口雌黄！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巨大的恐慌和被污蔑的愤怒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甄嬛的心沉到了谷底，立刻上前一步握住沈眉庄的手，声音虽竭力保持镇定，却掩不住急切：“姐姐莫急！或许是太医一时诊断有误也说不定！姐姐放心身子，以免伤了皇嗣啊！”
采月也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噗通跪下：“皇上明鉴！奴婢日夜侍奉小主，小主月信确有两月未至，近日更是闻着油腻就吐，只想吃些酸的梅子山楂，这明明就是有孕的迹象啊！怎么……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江慎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狡辩道：“微臣二人精通妇科多年，岂会误诊？”
“小主脉象虚浮无力，沉取尤甚，分明是气血亏虚、冲任失调之象，小主应是月信不调，有晚至之象，且脉象显示……小主似乎前两日才刚行过月事不久！似是……似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所致！”
（以上脉象是瞎编的，别信！）
“至于呕吐、喜酸……寻常脾胃失调、肝气犯胃等症状，皆可引发此类情形！”
“微臣兄弟二人于妇科一道钻研多年，岂会连妇人是否有喜都诊不出来？”
他反将一军，目光扫过采月，“倒是那位刘畚刘太医，不知是何方神圣？微臣倒要问问，刘太医的医术竟如此‘高明’？居然能将这等脉象断为喜脉？”
他话音刚落，其兄江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额头，脸上做出恍然大悟继而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呀！皇上！微臣……微臣想起来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带着惶恐的忏悔，“数月前，惠贵人小主曾私下召见微臣！小主言道自身月信不调，恐难有孕，特向微臣求取一方……”
他故意顿住，抬眼飞快地瞄了一下皇帝铁青的脸色，才继续道：“小主所求，正是一剂……可推迟月信的方子啊！”
他重重叩下头去，“微臣当时便觉此方不妥，有违天和！奈何小主言辞恳切，言说只为调理身体，以期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微臣一时糊涂，又念及小主侍奉皇上之心，竟……竟鬼迷心窍，将此方献给了小主！微臣自知犯下大错，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他声音悲戚，磕头如捣蒜，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蒙骗的无辜受害者。
这一记背刺，又狠又准！
沈眉庄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巨大的冤屈和被信任的太医背刺让她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老话说得对，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
“你……你血口喷人！”她指着江城，声音嘶哑破碎，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本小主向你求的……分明是有助于坐胎、稳固气血的良方！哪里是推迟月信的！你……你竟敢颠倒黑白，污蔑本小主！”
“皇上！嫔妾冤枉！嫔妾是问他要过方子，但绝非他所说的那般！”
她目光转向皇帝，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头一紧，“嫔妾知道私相授受有违宫规，甘愿受罚！但假孕争宠一事，嫔妾绝不敢认！还请皇上明察！”
“呵！”华妃一声极轻却充满恶意的嗤笑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私相授受？这罪名听着，倒是比‘假孕争宠’显得轻巧多了呢。”
她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团扇，眼波流转间尽是刻薄，“惠贵人，不愧“惠”字封号，果真蕙质兰心，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皇帝的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盯着跪在地上、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沈眉庄，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他烦躁地一挥手：“够了！白纸黑字，一看便知！方子呢？去拿出来！”
沈眉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忙对采月道：“采月！快！去我妆台上，那个紫檀木妆奁最下面那一层里！把方子找出来！快去！”
时间在采月翻找东西的窸窣声中变得格外漫长难熬。
里间传来焦急的翻动声，偶尔夹杂着妆盒碰撞的轻响，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沈眉庄紧绷的神经上。
甄嬛紧紧握着沈眉庄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薄的力量，可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终于，采月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跑了出来，手里空空如也，带着哭腔：“小主……没有！妆奁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药方……药方不见了！”
“什么？！”沈眉庄眼前一黑，彻底瘫软下去，被甄嬛和采月死死架住才没倒在地上。
完了……最后的物证也没了！
皇帝胸腔剧烈起伏，最后一丝耐心彻底告罄，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殿内所有人心脏都跟着一颤。
什么证据都没有！废物！
“够了！”他厉声喝道，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沈眉庄，“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立刻躬身。
“去！立刻带人，把那个刘畚给朕绑来！朕要亲自问问他，这‘喜脉’是怎么诊出来的！”皇帝的声音里裹着雷霆之怒。
一直垂手侍立在太后身侧的竹息，这时恰到好处地向前一步，微微屈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回皇上，奴婢方才前去太医院传召诸位太医时，想着刘太医既是负责惠贵人龙胎之人，此等情形下也应到场以备垂询。是以，已先行命小太监速去宫外刘太医居所请人了。”
“只是……”她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方才小太监回禀，刘太医家中……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了。其家眷，亦不知何时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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