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梳妆？今儿个是除夕，皇上在乾清宫设宴，各宫嫔妃都要去呢。”
一串沉稳又带着恭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珠帘外，随即响起的，是心腹大宫女竹息那熟悉而恭谨的声音。
来了！乌雅精神一振，强行按捺住内心“芜湖起飞”的冲动，努力端起太后应有的那份沉稳持重。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透过菱花镜，看着竹息撩开珠帘，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凤穿牡丹簪在跳跃的烛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几乎能闪瞎人眼。
乌雅对着铜镜翻了个白眼：“哀家知道了，不就是合宫夜宴吗？年年都来，看都看腻了！”
她心里暗戳戳地想着，看腻的是乌雅沉璧，不是她乌雅啊！虽然剧情里太后没去，但她不管，她就要去看看这宫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而且今晚可是有甄嬛在倚梅园祈福的重头戏，这不得去追个现场直播？当然，打卡也是要顺便进行的。
她心里的小人叉腰狂笑：“哈哈哈哈！宫廷夜宴！第一排c座！甄嬛传开年大戏现场直播！bUFF简直叠满了！不去简直错亿！都对不起哀家穿越这一遭！”
竹息显然没捕捉到自家主子内心那汹涌澎湃的戏精海啸，只是听到太后那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的语气，手上的动作便更加轻柔小心起来。
她拿起一把温润的犀角梳，沾了点散发着清雅梅香的头油，开始为乌雅梳理那一头依旧乌黑浓密的长发。
“娘娘，您看这支金凤簪可好？正衬今儿的大日子。”竹息轻声询问。
乌雅的目光扫过托盘，又瞥了眼镜中自己那张必须靠“太后气场”撑着的脸，算了，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那些年轻鲜嫩的嫔妃。
想到今晚还要去倚梅园打卡，戴太多首饰也不太好操作，乌雅果断开口，“就这个吧！再配上那套点翠镶东珠的头面！”她顿了顿，补充道，“要轻便一点，方便行动的那种！”
“对了，顺便带件厚实的大氅，哀家今日想多在外面待会，顺道赏赏雪。”
竹息拿着金簪的手明显顿住了，脸上瞬间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幻听了”的迷茫和震惊。
她下意识地抬眼，小心翼翼地觑着镜中太后的神色：“娘娘…您…您不是说最讨厌这种吵吵嚷嚷、虚情假意的场合吗？”她声音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来了来了，“真香”虽迟但到！
乌雅面不改色心不跳，充分展现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至高境界。
她对着镜子，慢悠悠地抚了抚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鬓，端的是宝相庄严，语气更是理所当然中带着点“哀家高兴”的任性：“人老了，想法总会变的。哀家突然又想热闹热闹了。怎么，不行？”
再说了，以前是当宫妃讨好皇帝，现在是当太后被别人讨好，这感觉能一样吗？虽然咱是当太后了才穿过来的，但没关系，我说怎么就怎样。
“奴婢不敢！”竹息慌忙垂首，心中纵有惊涛骇浪，面上也迅速恢复了恭谨，“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心里的小人却在疯狂挠头：“娘娘这心思…真是年纪越大越难琢磨！不过，娘娘难得有兴致，是好事…吧？”
竹息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盘发，敷粉，描眉，点唇，当乌雅终于站起身时，整个人已经判若两人。
厚重的衣料勾勒出依旧挺拔的身姿，简简约的首饰在烛光下闪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华彩，脸上的妆容端庄威严，眼神平静无波，通身散发着久居上位、不容亵渎的凛然气度。
这哪里还是平时窝在寿康宫看画本子的寻常老太太？这分明是执掌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太后本后！
竹息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主子，眼中也流露出由衷的赞叹和敬畏：“娘娘凤仪，无人能及。”
乌雅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内心弹幕却是：“那必须！哀家可是上一届宫斗冠军，好看只是哀家最不起眼的优点之一！”
夜色如墨，白日里朱红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此刻都沉入了浓稠的暗影之中。
乌雅坐在十六人抬的明黄凤辇之上，辇身四周垂着厚厚的杏黄云龙纹锦缎帷幔，将刺骨的寒风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
她微微掀开一丝帷幔的缝隙，清冽的、带着雪意的空气立刻钻了进来，让她被辇内暖香熏得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竹息穿着厚实的棉袍，跟在凤辇旁快步走着，脸颊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气息却依旧平稳。
长长的仪仗队伍沉默而有序地行进在寂静的宫道上，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灯笼在风中轻微的晃动声。
“这排场…”乌雅放下帷幔，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内心嘀咕，“啧啧，腐败，太腐败了…不过，真香！”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调整了一下头上那顶“金山”的角度，努力找到一个让脖子不那么受罪的姿势。
古代的妆发美则美矣，就是这物理重量，实在是对颈椎的严峻考验，特别是这旗头，重到没边了。
仪仗行至乾清宫丹陛之下。凤辇稳稳停住。早有伶俐的小太监跪伏在地，以背为阶。竹息上前，轻轻打起辇前的帷幔，伸出手臂。
乌雅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所有内心戏码，端出太后应有的那份庄重与威仪，扶着竹息的手臂，仪态万方地踩着小太监的背，踏上了乾清宫前光可鉴人的汉白玉地面。
乾清宫巨大的殿门敞开着，大殿中央铺着猩红的地毯，四方整齐地摆放着紫檀木长案。
皇帝身着团龙密纹常服，端坐于宴会上首，皇后穿着皇帝同色系旗装，戴着东珠耳环，坐在皇帝身旁，其他各宫嫔妃、宗室亲王、福晋命妇按着品级依次往下坐去。
人人皆是盛装华服，珠翠环绕，笑语晏晏，一派歌舞升平、富贵无极的景象。
“太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悠长的的通传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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