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接完，李成富说柴玉冰还要在单位上两天班，等他拿着申请书在工作日的时候把剩下的手续办完，柴玉冰才能从单位退走。
柴玉冰对于这个倒是无所谓。
她想了想，跟李成富说道：“李主任，还有件事情你需要给我办一下。”
李成富想说你多大个领导啊你还指使我办事儿？
奈何有把柄还在人家手里握着，也不太敢造次。
只能带着点不情愿试探问道：“啊，小柴同志，这个，你要办什么事儿啊？你也知道，我虽然是个车间主任吧，但是我也没啥大权力……”
“不过是顺便帮我开个介绍信。”
其实介绍信这东西，单位可以给开，没有单位的，在居委会或者村委会都能开。
八三年还没有居民身份证这一说，要想出远门，没有介绍信那是寸步难行。
不说最基本的火车票长途汽车票都买不了，就算是侥幸能买上票，到了外地住宿也需要提供介绍信。
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
会被当成盲流子抓到公安局，确认不是罪犯后，批评教育，返回原籍。
柴玉冰如果不趁着自己还在单位的时候就把这个介绍信办好，那就只能去街道或者村里面去办。
这两样选择，可没法躲过自己爹妈的眼睛。
李成富听柴玉冰提的是这个要求，心下松快不少。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一个介绍信而已。
刚要答应，就听柴玉冰又说道：“需要办一张有效期三十天的介绍信。”
三十天？
李成富安安咂舌。
这柴玉冰不会是又憋着什么坏呢吧？
不过柴玉冰还没离开单位，就算办好介绍信，等她用的时候也是离职之后的事情。
那时候她就是干了什么事，也跟他这个领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所以李成富稍微一寻思，便点头同意：“行，这个好说。”
一切交接完毕，柴玉冰和柴玉波起身告辞。
李成富本来还想寒暄寒暄，奈何柴家两兄妹对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恶劣，却也不热络。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李成富没少干，那也得是对方有那个价值才行。
柴玉冰这人家庭情况，他也早就打听清楚了。
父母虽然退休之前是两个厂子的小主任，但也是那种毫无根基靠着硬干干出来的劳模标兵。
这种人在职期间没有打下良好的人脉，退休之后更是难再有什么作为。
于是李成富也不再强求，客套两句就送两人离开。
出门下到楼下，柴玉波小声问柴玉冰：“大冰，你这对你们这个主任态度咋这么差呢？”
“二哥，有一种人，你对他有点好脸色，他会觉得你好欺负，你耷拉着脸给他，他反而还要小心翼翼的看你脸色。
这李成富就是这种人，他觉得自己很聪明，只可惜他太过聪明了，聪明到挂相，让人看着就心生警惕，不是另一种蠢么？”
柴玉波咂么了一下柴玉冰的话，然后点点头。
“大冰啊，我觉着你现在怎么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沧桑感呢？”
柴玉冰无声的咧开嘴苦笑一下。
可不就是沧桑了么。
对于自己的家人朋友来说，自己是那个二十一岁风华正茂的柴玉冰。
可对自己来说，她已经是那个历尽千帆尝尽生活苦楚的佳佳妈。
想到自己闺女，柴玉冰心猛的一缩。
这一世她已经跟徐连正再无可能。
那她的佳佳还能再回来吗？
感受到一瞬间情绪低落的妹妹，柴玉波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说她未老先衰她不高兴了。
柴玉波挠挠脑袋。
说实话，气人他挺在行，哄人他还真不太行。
有些别扭的清清嗓子，柴玉波臊着一张脸：“嗐，那啥玩意，大冰啊，哥没那个意思啊，我老妹妹是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大闺女，比七仙女儿还好看。”
“噗嗤。”
柴玉冰没忍住笑出声。
“二哥，你这夸人夸的一点都不真心实意。”
“咋不真心实意了？我说真的呢！你这丫头片子，听不出个好赖话！”
柴玉冰非常有理由怀疑，她二哥是害羞了。
忍住笑的冲动，柴玉冰拍拍二哥肩膀：“哥，今天正好事办的顺利，我还想请两个朋友一起吃个饭，那天逮着徐连正，这两个朋友帮了不少忙。”
“应该的，我就不去了，我回去找二狗子上大江钓鱼去，等哥给你钓条大的红烧吃。”
柴玉冰知道自己二哥不喜欢跟她们这些“小屁孩”凑合，也不强求。
“行，钱你拿回去收好，晚上我从饭店买肉包子回去吃。”
其实柴玉冰是想整几个菜带回去让自己爸妈一起喝点。
但是出门并没有带饭盒，这个年代还没有塑料袋，打包带走还比较麻烦。
也只有包子馒头用油纸一包还能方便一些。
柴玉波自然没意见，抽出一张大团结给柴玉冰：“大冰啊，虽然现在手里有钱，该省还得省点知道不？”
柴玉冰知道自己二哥还是不放心，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打算好去南方背货回来，到时候赚的肯定比上班要多的多。
目送走柴玉波之后，柴玉冰直接倒转方向去了印刷厂家另一栋家属楼。
冯燕子本来在家正在看书，听到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柴玉冰来了。
她开心的把人迎了进来，招呼冯晓鹤去给柴玉冰倒水。
冯母这一次也在家，听冯燕子简单说了那天的事情，虽然心中不太相信，但是对于对方还给了冯燕子五百块钱，冯母心中觉得非常感激。
看见柴玉冰来家，她特意翻出自己家都不怎么舍得吃的红糖，让冯晓鹤给柴玉冰冲了一杯红糖水喝。
柴玉冰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水之后，小声跟冯燕子说了上午在李成富家已经把事情办妥。
冯燕子有些唏嘘：“哎呀，真给卖了啊？大冰，你就不怕自己回头后悔吗？”
后悔是肯定不能后悔，但是也没法跟冯燕子说明白。
她只能拿话点冯燕子：“燕子，未来几年什么样谁说的准？你看现在大家都想抱着铁饭碗，兴许过几年之后，个体户才是人人眼红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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