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渊底的风，和崖上截然不同。
崖顶的雾是凉的，带着天行宗灵脉滋养出的温润。
可渊底的风却像淬了冰的刀，卷着黑色沙砾往骨缝里钻，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细碎的寒刃，割得喉咙发疼。
林羽刚稳住身形，腰间的玄铁剑就“嗡”地颤了一下。
不是被灵气催动的震颤，是被周遭漫溢的戾气逼得自发鸣响，剑穗上系着的那枚小铜钱，正泛着极淡的金光，勉强将贴过来的黑风挡在三尺之外。
这是季梦楠当初在山下小镇给他求的平安符，用红绳编了，系在剑穗上。
林羽低头看了眼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指尖轻轻碰了碰，眼底的冷意淡了几分。
他这次进黑风渊，不是为了自己。
三天前他知道天行宗的巡山弟子在渊边发现了半块染血的衣角，料子是十年前“鬼面门”弟子的制式，而前世林羽就知道这个事情。
楚明元私下找他时，递过来的不仅是那半块衣角，还有一卷泛黄的卷宗。
“鬼面门当年覆灭得蹊跷，残余弟子据说躲进了黑风渊，可渊底戾气太重，历代长老都没能探到底。”
楚明元的手指点在卷宗上的一行字。
“你要找的线索，大概率在渊底的蚀心窟——但那地方，连我年轻时都不敢轻易靠近。”
林羽当时只接了卷宗，没多问。
他比谁都清楚黑风渊的凶险！
“呼——”
一道黑风突然从左侧的石缝里窜出来，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直扑林羽的后心。
林羽几乎没回头，左手屈指成诀，指尖凝出一道淡青色的灵气，精准地戳在黑风的“眉心”处。
那黑风看似无形，实则是戾气凝聚成的“风煞”，有灵智，会偷袭，是渊底最常见的凶险。
被灵气戳中的瞬间，风煞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化作一缕黑烟散了，只留下一点冰凉的戾气，被铜钱的金光瞬间消融。
林羽收回手，眉头微蹙。
他进来已经两个时辰了，越往渊底走，风煞越密集，戾气也越重，丹田的灵气消耗得比预想中快。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清灵丹”，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走，瞬间抚平了丹田的燥热，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他抬头望向渊底深处，那里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只有偶尔闪过的暗红色光点，像野兽的眼睛，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按卷宗上的记载，蚀心窟就在光点最密集的地方，可那片区域的戾气，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正往前走，脚下的碎石突然“咔嗒”响了一声。
林羽脚步一顿，猛地往后退了半步。
刚才落脚的地方，地面竟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缝里渗着黑色的雾气，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低头细看，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地面，是一层薄薄的岩石，下面是空的。
黑雾就是从地底冒上来的，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
“是‘腐骨渊’。”
林羽想起卷宗里的记载，心里一紧。
腐骨渊是黑风渊底的天然陷阱，表面覆着一层伪装的岩石，底下是积了千年的毒水，不管是人还是法器，掉进去瞬间就会被腐蚀成白骨。
他刚想绕开，就听见腐骨渊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挣扎声，像是有人在求救，声音细弱，却带着熟悉的频率。
是修士用灵气催动的求救信号，而且，这信号的波段，和天行宗弟子的制式一模一样。
林羽的脚步停住了！
按道理，天行宗明令禁止弟子私自下黑风渊，可这求救信号不会作假。
他犹豫了一瞬，右手握紧暗影匕首，灵气顺着手臂灌进剑身，匕首身上的纹路瞬间亮起，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这白光不仅能驱邪，还能照透黑暗。
他将剑举过头顶，白光往下照去，腐骨渊里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
只见渊底的毒水里，泡着一个穿着天行宗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的左腿被一根黑色的藤蔓缠住了，藤蔓上长着尖刺，正往他的皮肉里钻。
少年的脸已经憋得发紫，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令牌，正是天行宗的外门弟子令。
少年看到头顶的白光，眼睛猛地亮了，用尽全力喊道：
“前、前辈！救我！我是外门弟子李青！我师父……我师父掉进蚀心窟了！”
林羽心里一沉！
他知道蚀心窟比腐骨渊凶险十倍，连长老都不敢轻易靠近，一个外门弟子的师父，怎么会进去？
他没多问，左手再次凝出灵气，这次的灵气比刚才更凝练，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缠住少年左腿的藤蔓。
那藤蔓似乎怕灵气，被刺中后瞬间收缩，发出“滋滋”的声响，从少年的腿上退了回去，钻进毒水里不见了。
“抓紧！”
林羽低喝一声，将玄铁剑插在旁边的岩石上，右手抓住剑穗，身体往下探，左手伸到少年面前。
李青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林羽手臂发力，将人从腐骨渊里拉了上来。
刚一落地，李青就“哇”地吐了一口黑血，腿上的伤口还在冒黑血，显然是中了藤蔓的毒。
“别说话，先逼毒。”
林羽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凝出一道温和的灵气，顺着他的经脉往下走，一点点将腿上的毒素逼出来。
李青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攥着令牌的手更紧了：
“前辈……我师父是内门的张长老，他、他听说蚀心窟里有‘静心草’，能治我娘的病，就偷偷带我下来了……结果刚到蚀心窟门口，就被里面的‘戾鬼’抓进去了！”
静心草？
林羽动作一顿。
他记得姜离长老说过，静心草是炼制“静心丹”的主材，能稳心神、驱心魔，魏宁宁的心魔不稳，正好需要这个。
可蚀心窟里的戾鬼，是千年戾气凝聚而成，比风煞凶险百倍，张长老就算是内门长老，进去了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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