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龙耐心解释道:“我们龙华旗下有‘纤雪’服饰,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和品牌。我们可以把针织厂改造一下,不需要全面复产,而是针对性地成立一个服装加工车间,或者一个专业的纺织品后整理作坊。比如,专门为‘纤雪’品牌做代工,生产一些技术要求不高的基础款服装;尤其,我们现在承接一些单位的工作服定制业务在整个云西省都广受欢迎。或者,利用徽省本地的棉花、麻类资源优势,生产一些有地方特色的毛巾、浴巾、床上用品等,通过龙华的渠道销往全国。”
杵在门口,一直旁听,还嗑着邻居家瓜子的林南,忍不住插话:“这样一来,投资不会太大,风险可控。关键是,能优先解决家属院里这些下岗女工的就业问题。她们大多有纺织、缝纫的基础,经过短期培训就能上岗。,也方便她们照顾家庭。这比单纯发钱救济,更有意义,也更长久。”
桂亮海听着这个保镖条理清晰、切实可行的规划,脸上的疑虑逐渐被兴奋取代,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瞿总!您们这思路……太对了!这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盘活了闲置资产,又解决了就业,还能创造效益!这是造血,不是输血啊!”
他激动地抓住瞿子龙的手:“瞿总,您说,需要我们局里做什么?只要不违反原则,我老桂一定全力配合!要跑手续?要协调关系?您尽管开口!”
瞿子龙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林南,笑道:“桂局,您别急。首先,需要您帮忙了解清楚针织厂现在的产权归属、债务情况,看看是承包还是收购更合适,尽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其次,就是做好家属们的动员和登记工作,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工作,有什么技能特长。时间上,我希望越快越好,清江那边一大摊子事,我不能久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桂亮海拍着胸脯保证,“我明天一上班就亲自去办!协调轻工局、财政局,尽快把底摸清!家属这边您更放心,这是天大的好事,大家肯定支持!”
两人又就一些细节商讨了许久,比如可能遇到的阻力、初步的投资规模、预期的用工数量等等。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但这间狭小的客厅里,却充满了希望的火热气息。
直到桂局长的爱人第三次进来添茶水,瞿子龙才从与桂亮海的热切商讨中回过神来,起身告辞。
桂亮海夫妇一直将瞿子龙和康建军送到门口。
然而,一出房门,瞿子龙却愣住了。
只见原本就狭窄的楼道里,此刻竟挤满了人!从桂亮海家门口开始,沿着楼道一直蔓延到楼梯口,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刚才一起吃饭的警员和家属们!
他们安静地站着,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是用充满感激和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刚刚走出来的瞿子龙。
显然,他们一直在门外,屏息凝神地听着屋内的谈话,并将听到的关于“承包针织厂”、“解决工作”的只言片语,用气声小心地传递下去。
瞿子龙心中一震,他早知道门外有人,却没想到几乎是倾巢而出!这份沉甸甸的期待和信任,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也让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见到瞿子龙出来,人群立刻自发地、尽可能地将身体紧贴在油腻腻的墙壁上,努力为他和康建军、林南、郑志龙、马蜂几人让出一条勉强通行的狭窄通道。
没有人说话,只有衣服摩擦墙壁的窸窣声、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叮叮当当锅碗瓢盆被撞落的声音。
瞿子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众人微微点头,声音温和道:“乡亲们,时间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的话音落下,楼道里依然安静。
但下一秒,不知是谁先开的口,一声接一声,低沉而真挚的“谢谢”开始响起,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谢谢瞿总。”
“谢谢瞿总……”
“谢谢……”
“谢谢您,瞿总……”
“谢谢……”
“瞿总,谢谢您……”
“谢谢……”
声音不高,有些哽咽,有些沙哑,来自男人、女人、老人……词汇简单到极致,只是重复着“谢谢”二字,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厚重得让空气都仿佛凝滞。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看到希望的眼神,是一种将未来托付的信任,是一种无法用更多言语表达的、最质朴的感恩。
瞿子龙不敢再停留,怕自己会失态。他对着人群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穿过了这条由目光和感激铺就的、异常漫长的通道,走出了这栋充满烟火气与沉重希望的红砖楼。
冬夜的寒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冷,却让瞿子龙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坐上路虎卫士的副驾驶,康建军发动汽车,
林南、郑志龙、马蜂也沉默地坐进后排。车子缓缓驶出家属院,将那片承载了太多情感的红砖楼甩在身后。
车内,气氛本该是沉重而感伤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路上大部分时间瞿子龙却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异常健谈。而他谈论的话题,更是让车内的其他四人面面相觑,脑门上仿佛冒出了无形的问号——
他绝口不提今晚的宴席、不提牺牲的同志、不提那些含泪的感谢、更不提刚刚与桂亮海敲定的、关乎上百个家庭未来的“针织厂计划”。他的话题,完全聚焦在了屁股底下这辆刚刚立下“汗马功劳”的路虎卫士110上。
“哎,建军,你说这车吧,性能是真不错,皮实耐操,跑烂路一把好手!” 瞿子龙拍了拍身下的座椅,语气带着品评,“就是……太简陋了!跟个铁盒子似的,一点舒适性都没有,这大冬天的,开这软顶,差点没把我冻成冰棍儿!”
康建军、林南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困惑。老板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吧?刚从那种感人至深、压力山大的场景出来,怎么就突然点评起车来了?这脑回路,属实有点天马行空。
尽管疑惑,康建军还是尽职地扮演着“捧哏”的角色,顺着话头问:“老板说的是,这车是糙了点。那……您的意思是?要不,回去给您换辆轿车?或者进口的吉普?”
“换车?那倒不必。” 瞿子龙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技痒”和“创造欲”的光芒,“这车底子好,是好胚子!关键是得改!大刀阔斧地改!”
“改装?” 林南也竖起了耳朵,觉得老板的想法越来越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这年头,私家车都凤毛麟角,改装车?闻所未闻!“老板,这车……还能改?”
“当然能改!不仅改,还要爆改!” 瞿子龙语气兴奋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泻内心复杂情绪的出口。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在汽车论坛、短视频里看到的无数经典改装案例,结合当前80年代的技术条件,一个“疯狂”的计划脱口而出:
“建军,你记一下!回去就办!” 瞿子龙语速加快,如数家珍:
“第一,车源!找南开总站经理,想办法搞一辆全新的路虎卫士110!要硬顶的!别再整这漏风的软篷了!”
“第二,外观和性能,全面升级!”
“前后保险杠全给我换成高强度钢的竞技杠,前面必须内置大功率绞盘!越野脱困就靠它了!”
“轮毂轮胎!原厂这太小家子气了!换!换15英寸的黑色防脱圈轮毂!轮胎必须用最粗犷的mt泥地胎!抓地力、通过性必须拉满!”
“最关键的动力!这原厂发动机太肉了!想办法……嗯,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搞到V8的机器,排量越大越好!再整个机械增压!目标很简单,马力至少要翻几倍!百公里加速……嗯,反正要快!要让人一看这车,就知道不好惹!”
他隐去了具体如LS3发动机等过于超前的细节,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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