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为什么咱们不派人通知人牙子，让他们带人上门，供我们挑选呢？”
坐在马车上，行驶在松阳县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上，趁着外面人声正鼎沸，萧姨娘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姨娘，咱们不正是因为手上没人手，所以才去购买人手的吗？
而且，父亲既然都忘记交代福叔，我们要出门办这件事的事情，那么府中其他的人，我们真的能使唤得动吗？”
安陵容语气平静，声音也没刻意压低，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外面的车夫听到。
毕竟，她只是想在安比槐面前继续演个好女儿，骗来些好处，可没想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怯弱无用之人。
就像外面的车夫阿福，上次跟车“监视”，不止在当铺那会儿很有分寸感，在药铺那会儿又很有眼力劲，就连回去之后的汇报，显然也是心有成算，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安陵容觉得这样聪明有觉悟的人就很有意思，适当向他展露些锋芒，即便不能收归己用，至少也能让他为了明哲保身而更加的有“分寸”。
萧姨娘虽然不知道安陵容的这些谋算，但是从称呼上，她就能听出安陵容的“刻意”。
所以也没多问，只是想起找阿福套马车，准备出府的经过，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要知道，若不是大小姐口齿伶俐，说服了阿福，这一趟还能不能顺利成行还另说。
毕竟，看阿福当时的表现，那是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萧姨娘又在心里暗骂了安比槐三百回。明明都答应好的事，还非要整出些幺蛾子！
“大小姐，你说老爷他这是真忘了，还是......”
萧姨娘有些迟疑地轻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知怎的，她也感觉现在的安陵容十分可靠，自己想不通或是抱有怀疑的，总下意识地想要和安陵容探讨一下。
安陵容看着萧姨娘，眨了眨眼睛，噙着一抹讽刺的笑，说道。
“父亲的记性按道理来说，还是不错的。
说不定是后来回去想了想，又觉得这事交给我一个小姑娘来办不太合适，想亲自帮我选选人吧。
哈哈哈，姨娘我说笑的，父亲肯定是真的忘记了。”
虽然安陵容语气带着些调皮狡黠，像是开玩笑。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车里的萧姨娘和车外的阿福都心中一凛。
因为他们都知道，原因大概就是如此！
可他们一个是完全站在安陵容这边的，所以即便心中对安比槐不屑之至，却也仍旧只会顺着安陵容的想法来行事。
另一个，虽然照理是安比槐的人，可却心有成算，并不愿沾惹是非，所以越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他也只会装聋作哑。
所以谁也没继续这个话题，默契地就让它终结于此，像是那些话就只是一个玩笑，或者干脆没听到。
时间就这么在各怀心思的安静中，很快过去了。
像是没过多久，马车就在“吁”的一声中停了下来。
“大小姐，县城里，风评相对较好的牙行到了。”
阿福瓮声提醒道。
安陵容和萧姨娘戴着幂篱推帘下车，只是在安稳落地之后，安陵容忽的柔声说了句。
“谢谢福叔，这回，是我对不住你了，不过请放心，这火烧不到你头上。”
阿福心中骤然一缩，早在他听到车中的话之后，便想通了一切，已经作好了被老爷责难的准备。
却不曾想，安陵容竟然不止没隐瞒到底，让他糊涂受过，甚至还特意致歉，有准备为他免责。
这一刻，起先那点儿被威吓说服入局的怨念，这下子是彻底消散了。
他脸上神情未变，却瓮声朝安陵容说了句。
“大小姐稍候，我去安顿下马车。”
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安陵容和萧姨娘也知道了。
安陵容粲然一笑，“那就劳烦福叔陪我走这一趟了。”
此时的萧姨娘似是才想通了一切，牵起安陵容的手，由衷夸奖道。“我们大小姐可真厉害！”
安陵容故作后怕，可怜兮兮地回了一句：“只是将心比心而已。”
萧姨娘一怔，随即神色便更柔和了一些。
须知，聪明固然令人敬佩，可是有人情味的聪明，才更让人少一分惧怕，多一份安心......
接下来，自然是进牙行选人的环节。
有了阿福这样孔武有力的壮汉陪同，安陵容他们自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直接进入了正题。
大概是风评较好，所以这所牙行的规模反而不大。
多是自卖自身的贫苦人家和手续清白些的转卖仆从。
可供挑选的并不多，但也仅仅是面黄肌瘦，神情愁苦一些，并不见什么精神恍惚，一看就不对劲的。
安陵容想要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和她年岁相差不大的丫鬟。
老实说，她不是没想过能捡个大户人家的漏，得个所学颇多，人情世故通达的丫头。
可在看到面前站着的小丫头们之后，那颗异想天开的心终究还是彻底死了。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总不能既想要从小到大的情分和忠心，又想要无师自通的才能和素养吧。
所以她只能沉下心，好好观察，企图发现一两个品行好，资质不错的丫头，能陪着她一起成长起来。
只不过，她看来看去，只有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一个比她大概大上两三岁的丫头看着性子还算沉稳，目光也清正。
可既然是站在最后，显然在牙行看来，她并不是什么容易被人选择的角色。
所以安陵容又只好重头再仔细观察一遍，然后......
还是无奈地向人牙子问起那个女孩家的情况，看是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
结果人牙子看她指出人之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敢问小姐，是只打算要两个丫鬟，不打算再要车夫，家丁，护卫，仆妇或是绣娘什么的吗？”
安陵容像是听明白了情况，叹了一口气，“所以买她，便需要买她一家子是吗？先说说看吧，一共几口人？都是些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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