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挂心着自己的修为，所以很想知道不止到底用了什么封存之法才能将自己灵核识海所封印。
不止这才终于从一个已经积灰的柜子里扒出了当年他复原的封存之法典籍拿给她看。
“我只复原了封存之法，这个法子我试过很多次，随着时间推移它就会慢慢失效的。”不止在一旁解释。
无休翻起这本已经泛黄的古籍。
这只是一本残页，上面有许多不止记下的笔记，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但大概是因为用了上佳的墨编纂，所以每个字都还很清晰，只有几片书页被血液浸染，已经发黑了。
是不止的心头血。
血是任何一种灵物必不可少的珍稀之物，但也分珍稀与至宝。
上古时期，普通妖族血液普遍低贱，因为他们比不得神魔二族天生地养，大多都是从动物、植物得了机缘修行而来，这件事从龙、凤两种妖族只能成为神魔二族桌上的一盘菜也能看得出来。
神树扶桑再过为人追捧，但放在神、魔两族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比一般洞府好用的栖息地。
妖族看在所有修行者眼中都算低贱，但他们的心头血却是世人皆寻的至宝。
盖因妖族心头血是妖族浑浊血液中唯一的那点儿清明。
无休偏头看了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不止。这一眼，她看出了自己这只九命猫竟只余下了三条命。
不止的耳朵还没收回去，照这个样子来看，尾巴也快要忍不住地钻出来了。
无休问：“你的六条命有几条是因为试法折损的？”
不止抖了抖耳尖，看着无休望过来的视线，抿了抿嘴，犹豫地伸出三根手指。
无休沉默地看着他。
不止咬着下唇，又伸出两根手指，信誓旦旦道：“就这些！”
无休便点了点头，去掉他生剥丹元的那一条命，其余五条命全都是试法折损。
她合上书，放在一边：“这书没用。”
不止惊呆了：“怎么可能？！那您为什么会……没有修为了？”
无休望向不止，并不想跟他多说。
不止毕竟做了很久的人了，脑筋转了几转就想通了，他不太敢确认地问：“是您自己吗？您自己将修为封存，陷入无意识的沉睡的？”
不止是一只聪慧的猫，但是有时候想得太多，知道的太明白就会给它造成心理负担。
他说出自己这片刻之间的猜想：“您是不是当时察觉到我的逆天行为，为了不让我魂飞魄散，所以才这样子的呀？”
虽然离谱，但是当无休断言封存之法无用之后，这是唯一一个解释。
神只会被天道左右。
但无休已经超脱很久了，就连万年前那场恨不得毁天灭地的雷劫，都舍不得劈散了无休。
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左右无休的意志。
无休没有回答他的那句问话，其实就已经是默认了。
不止鼻头一酸，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情绪，他姑且将它分类为欣喜，说起话来也已经不再带上敬语了：“你不怪我吗？”
无休奇怪：“为什么怪你？”
随即恍然。
“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情，拼着魂飞魄散也要留下我，我为什么要怪你？”
不止听了，眼眶的泪都在打转。
他一只猫在这艰难的世道独自生存，靠的就是心里那一份无休有朝一日会醒过来撸他毛的执着。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他努力将自己的猫妖身份隐藏，和任何人打交道最先亮出的永远是体面的那一层人族身份。
妖族的地位甚至不如鬼族，至少鬼族现在努努力都还能有地府编制，但妖族自古以来都是被得知以后就喊打喊杀的存在。
他的境界已经很高了，少有的知道他真身的人族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藐视情绪，然而不知是不是他血脉中的自卑心作祟，不止最大的心魔依旧是为别族所不容。
他没有人可以倾诉，灵气复苏的突然，几个月前他就有预感无休即将醒来，一个从来都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女，因为他的胡乱试法竟然连灵核都不见了，他总是在想应该怎么跟无休交代这件事。
他想，他可能离一个弃猫的距离只有无休睁开眼睛那么久。
弃猫很惨的。
虽然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家猫，但好歹是一只有个容身之处的野猫。
不止甚至还抽空为自己做了个墓穴。
他深知无休性情冷淡，若是得知自己的修为尽失是不止搞的鬼，很难不会将他打死再鞭尸。
在成为弃猫还是死猫之间，不止选择后者。
然后无休醒了，在他忐忑不安地问出那句话后，她说：为什么？
无休淡淡笑了笑：“不止，你做的很好。”
不止刚刚收回没一会儿的耳朵，又蹭地冒了出来。
无休在看见不止拿出来的那本古籍之后，就已经有所察觉，这种逆天而为的封存之法反噬是很严重的，不止许是不知道个中缘由，便一直以为是他将自己封印起来。
就在无休翻阅古籍的时间里，无休那些被封存起来的记忆就泉涌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些她前阵子无论如何都聚集不起来的灵气也稳稳当当地钻进她的身体内，滋养她的灵体。
只要勘破，就会更进。
无休一呼一吸的时间，不止就发现了身边女子的变化。
她在消耗完所有自身灵力之后，由于不止的插手，提早进入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无休肉身神体，隔个千八百年就会经历一次返璞归真，她当初为了冰川上收容的神鬼们，强撑着没有突破，他们各自离开之后，无休便陷入沉睡为即将到来的漫长的返璞归真做准备。
如果没有不止，无休应当是在四方的灵气再次复苏后，灵力最充沛的时候醒来。
提早醒来的代价就是返璞归真直接到来，灵核被自行封印，修为消散与常人无异。
常人是不会有那么那么久远的记忆的，普通人的生命不过百年，也不可能全部地记住所有事情，更何况她。
无休开口为不止解惑，声音柔和，缓缓道来。
不止愣了愣，就在这个狭小的冰室里，恍然间看见了那个孤坐在王座中，高不可攀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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