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停了。
陈默蹲下来,手贴在沙地上。刚才从井底传来的动静没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他闭眼感受了一下,体内的骨火有点发烫,但没有报警,说明暂时安全。
“井里的东西退了,不是往上爬。”他说。
苏弦站在他后面一点,手指摸着袖子里的调音玉。风从西边吹来,带着药铺前烧过的灰味。他耳朵动了动,听空气里的声音。
“骨纸没烧完。”他说,“他们在等回信。”
陈默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三株隐灵草。叶子细长,颜色很淡,在夜里看不清。这是他之前在集市买的,听说能藏住修士的气息。
他直接放进嘴里,嚼了。
草汁特别苦,接着一股凉气滑进肚子里。全身像泡在冷水里,呼吸也变得很轻。他运起功法,只让一点点热气在身体里走,不让外面发现。
“好了。”他低声说。
苏弦点头:“我能听见你,但你得跟在我斜后方。我听风、脚步和地面软硬,你跟着我的节奏走。错一步,可能触发机关。”
陈默应了一声,把斩虚枪收回背后的剑匣。现在不能动手,一旦暴露,里面的人就会跑或者开始血祭。
两人沿着巷子边走,避开大路。归墟镇本来就很破,晚上没人。风吹着墙上破布哗啦响,远处有野狗啃骨头的声音。
他们走到镇东的废窑。
这里以前烧药渣,地势低,周围堆着黑陶罐。窑口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通风管。管口盖着铁网,生了锈。
陈默靠近,伸手碰了下,铁网轻轻响了一声,他马上缩手。
“有阵法。”他传音。
苏弦拿出一颗玉珠,轻轻弹向铁网。玉珠撞上去没声音,空中却有一丝波纹。他耳朵动了动,听回声的变化。
“东南角第三格,松了。”他说。
陈默明白,用指尖凝聚一点骨火,小心烧断那根铁条。铁网裂开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钻过去。
他先爬进去,苏弦紧跟在后。管道内壁粗糙,有很多划痕。两人趴着慢慢往前,每走一段,苏弦就停下来听动静。
中途遇到一个岔道。
左边干,右边湿。苏弦用手试了湿气方向,又听了听声音。
“走右边。”他说,“湿气是从里面出来的,说明有人走过带起了风。”
陈默照做。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开始闻到血腥味,还有一股腐香——这是用来盖尸体味道的熏料,魔宗常用在祭品上。
管道尽头是一块活动石板。
陈默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是昏暗的走廊。墙上有油灯,火光晃动。两个灰袍人正背对着走过去,腰上挂着和之前探子一样的铁牌。
“血骨堂外围。”陈默传音。
苏弦点头,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数调音玉的数量。七颗玉代表七种频率,他在记巡逻的时间。
等那两人走远,陈默掀开石板,翻出去。苏弦动作快,落地没声音。
他们贴着墙走。
走廊两边有的门关着,有的半开。一间屋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另一间飘出浓药味。陈默看了一眼角落,桶里泡着几根人手指。
他眼神一冷,没停下。
前面有一道铁门。
门缝透出光,里面有人说话。
陈默打手势让苏弦停下,自己躲在暗处,慢慢靠近。
屋里的声音清楚传来。
“今晚的祭品准备好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好了。”另一个答,“十二个筑基修士,关在地牢。血池也热了,就等子时开始。”
“上面说了,这次要引真血共鸣,不能出错。”
“放心,骨符已经埋进池底。献祭成功,虚空之门能开三秒。”
陈默听得明白,左手悄悄按住斩虚枪。体内骨火准备好,随时可以动手。
但他不能动。
现在出手会打草惊蛇。地牢在哪不知道,守卫有多少也不清楚。最重要的是,阿渔还没救出来,乱来只会让她更危险。
苏弦手指轻轻震了两下——暗号:继续听,别冲动。
陈默压下杀心,继续听。
屋里安静了几秒。
沙哑声又响起:“上面来了消息,那个拿琴的人出现了。”
“苏弦?”另一人冷笑,“九千年没响的骨琴,居然被他弹响了。真是可笑。”
“别小看他。”沙哑声警告,“他是第三骨将,耳朵特别灵。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觉醒焚天骨狱的残缺灵根者。”
“陈默?”那人语气不屑,“灵根不全,靠自残撑功法。这种人,正好当祭品。”
“别轻敌。”沙哑声低沉,“他杀了血罗刹,毁了邪尊印记,连敖烈都被他逼退。他不怕疼,也不怕死。”
屋里又静了。
陈默靠在墙边,呼吸平稳。这些话他都听见了,但没反应。他知道对方可能在试探,也许早就设了埋伏。
苏弦忽然偏头。
他听到别的声音。
头顶,很轻的脚步声,踩在房梁上。不止一个人。
有埋伏。
他手指快速震了三次:撤。
陈默立刻明白。他慢慢松开枪柄,一点点后退。两人退回通风管入口。
刚钻进去,后面就响了一声。
铁门开了。
有人走出来。
陈默屏住呼吸,紧贴管壁。苏弦耳朵动了动,记下脚步的节奏和方向。
那人没进走廊,而是去了另一条路。
危机过去。
他们继续往回爬。
直到离开废窑,回到镇外荒地,陈默才停下喘气。隐灵草还在起作用,他的气息完全藏住了。
“他们要在子时血祭。”他说,“十二个筑基修士,用来开虚空之门。”
苏弦坐在石头上,手指摸着调音玉:“你不该听下去。他们提到你名字,就是在引你动手。”
“我知道。”陈默看着远处的镇子,“但他们也说了骨符。那东西在血池底下,可能是控制祭坛的关键。”
“你想抢骨符?”
“不止。”陈默站起来,“我要让他们知道——祭品还没准备好。”
苏弦抬头,虽然看不见,但像是在看他。
“你要反杀?”
“不是反杀。”陈默握紧斩虚枪,“是让他们亲眼看着,祭坛塌了。”
风卷起沙尘,吹过荒地。
两人转身,再次朝归墟镇走去。
这一次,目标清楚。
地牢一定在据点最深处,守卫最严的地方。
去那里的路,要过三道关卡。
陈默摸了摸怀里的隐灵草。
还剩两株。
够再藏一次气息。
苏弦抬起手,把一颗调音玉贴在嘴边。
他不会弹琴,但可以用音波探机关。
快到第二道墙时,陈默突然停下。
墙角有一滩水。
很新。
他蹲下,用手指蘸了点,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有铁锈味。
是血。
刚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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