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生（狗剩）裹着厚棉袄蹲在灶房门口，正给铁锅里的冻豆腐切块，指尖还带着昨儿掉冰窟留下的凉意，却不妨碍他动作麻利 —— 昨儿摸的三条鲫鱼在缸里养了一夜，今早瞧着鲜活，正好给秀雅炖鱼汤催奶。
“你慢着点切，别把手切着。” 秀雅抱着猎丫靠在厨房门框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猎丫裹在绣着小梅花的襁褓里，小脑袋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灶台，嘴里还 “咿呀” 着，像是在盼着鱼汤快点好。
狗剩抬头笑了笑，把切好的豆腐放进温水里泡着：“放心，俺的刀工比套野兔还准。你快回屋歇着，灶房烟大，别呛着丫头。” 话刚说完，院门外就传来 “咚咚” 的敲门声，张二婶的大嗓门跟着飘进来：“狗剩！你娘在不？俺给丫头送好吃的来了！”
二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陶碗，碗里装着黄澄澄的玉米糊，还冒着热气。“这是俺今早刚熬的，给秀雅补身子，配着鱼汤吃正好。” 她瞥见灶台上的鲫鱼，眼睛一亮，“哟，这鱼真新鲜！俺家小石头昨儿还说，想跟你学摸鱼呢。”
正说着，小石头从二婶身后探出头，手里攥着个用草编的小鱼篓，小声说：“狗剩叔，俺能帮你看火不？俺保证不添乱。”
狗剩刚要答应，突然听见猎丫 “哇” 地哭了起来。秀雅赶紧拍着她的背哄，可猎丫越哭越凶，小脑袋还一个劲往秀雅怀里钻，像是在躲避什么。狗剩心里纳闷，凑过去想看看，刚靠近灶台，猎丫的哭声更响了，小身子还微微发抖。
“咋回事？丫头咋突然哭了？” 二婶也凑过来，盯着猎丫皱起眉，“莫不是闻着鱼腥味难受？俺家小石头小时候也这样，闻不得腥味，一闻就哭。”
秀雅心里咯噔一下 —— 昨儿老郎中还说，鱼汤最能催奶，要是猎丫闻不得鱼腥味，以后可咋整？她抱着猎丫往屋外走，猎丫的哭声果然小了点，可还是抽抽搭搭的，小眼睛里满是委屈。
狗剩看着这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蹲在灶台边挠头：“这可咋整？俺还想着多炖点鱼汤，让秀雅多补补。”
二婶突然拍了拍大腿：“有了！俺前儿听俺娘家嫂子说，用山楂和红枣煮水，也能催奶，还没腥味，你不如试试？俺家还有点山楂，俺这就回去拿！” 说着就拉着小石头往外跑，陶碗都忘了带走。
狗剩看着二婶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又看了看灶台上的鱼，叹了口气 —— 这鱼总不能浪费，不如给村里的五保户李大爷送两条，他孤苦伶仃的，冬天很少吃到新鲜鱼。
他刚把鱼装进竹篓，就听见屋里传来李母的声音：“狗剩！你咋还愣着？秀雅和丫头还等着喝鱼汤呢！” 李母拎着个布包走进来，里面装着块花布，正是昨儿说的陪嫁布，“俺把布带来了，你让秀雅给丫头做小棉袄，剩下的布给你做护膝，省得你下次摸鱼再冻着。”
狗剩接过布，指尖碰着柔软的布料，心里一动：“娘，丫头闻不得鱼腥味，喝不了鱼汤，俺想把鱼给李大爷送两条，剩下的一条，俺们自己红烧，红烧鱼没那么大腥味，说不定丫头能接受。”
李母愣了愣，随即点头：“行，听你的。不过你得先给秀雅煮点山楂红枣水，别让她饿着。”
狗剩应着，刚要去灶房烧火，突然想起小石头还等着帮他看火，赶紧往二婶家跑。二婶家的门没关，他推门进去，见小石头正蹲在院里编草绳，二婶则在屋里翻找山楂。
“二婶，俺不用山楂了，俺想把鱼红烧，说不定丫头能接受。” 狗剩笑着说，“你让小石头跟俺去，帮俺烧火，顺便尝尝俺的红烧鱼。”
小石头一听，立马跳起来，跟着狗剩往家跑。二婶拿着山楂追出来，笑着说：“你们慢点！红烧鱼记得多放辣椒，去去腥味！”
回到家，秀雅抱着猎丫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猎丫已经不哭了，正玩着小石头昨天送的草蚂蚱。狗剩把鱼倒进盆里，让小石头帮忙洗鱼，自己则去灶房烧火。小石头洗鱼的动作笨手笨脚，还差点把鱼鳞溅到猎丫身上，吓得赶紧道歉，逗得秀雅笑个不停。
红烧鱼的香味很快飘满了小院，没有鱼汤那么重的腥味，反而带着股辣椒和酱油的香气。狗剩把鱼盛进盘子里，刚要端给秀雅，突然听见猎丫 “咿呀” 了一声，小脑袋转向盘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吃。
“丫头这是想吃鱼？” 狗剩心里一喜，赶紧挑了块没刺的鱼肉，用温水洗了洗，递到猎丫嘴边。猎丫试探着舔了舔，突然笑了起来，小嘴巴还往前凑，想再吃一口。
秀雅看着这模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来不是闻不得所有鱼味，就是怕鱼汤的腥味。以后咱们就吃红烧鱼，既能给俺补身子，丫头也不反感。”
李母也凑过来，看着猎丫吃鱼肉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俺孙女生来有口福！这红烧鱼比鱼汤还香，俺也得尝尝。”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李大爷的声音：“狗剩在家不？俺给你送点东西。” 李大爷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野菊花，“这是俺前儿上山采的，泡着喝能败火，你娘和秀雅都能喝。听说你给俺送了鱼，俺也没啥好东西，就拿这个当谢礼。”
狗剩赶紧接过布包，心里满是感动：“李大爷，您太客气了！这点鱼不算啥，以后您要是想吃，俺再给您送。”
李大爷笑着点头，又看向猎丫：“这丫头长得真俊！跟秀雅一样，是个美人胚子。俺前儿还编了个小摇篮，等晒干了就给丫头送过来，让她躺着舒服。”
猎丫像是听懂了李大爷的话，对着他笑了笑，还伸出小手想抓他的拐杖。李大爷被逗得哈哈大笑，说：“这丫头真机灵，以后肯定有出息。”
午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着红烧鱼和玉米糊，其乐融融。小石头吃得满嘴是油，还不忘给猎丫递鱼骨头（没刺的），说：“妹妹，这个给你玩，像小鱼一样。”
猎丫抓着鱼骨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秀雅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啥，凑到狗剩耳边小声说：“俺用娘带来的花布，给你做护膝的时候，多缝个小口袋，你下次摸鱼的时候，能装鱼饵，还能装丫头的小玩具。”
狗剩心里一暖，使劲点头：“好！俺的护膝肯定是全村最特别的，既有花布，还有小口袋，比套野兔的陷阱还厉害。”
饭后，狗剩帮着李母收拾碗筷，李母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俺前儿听隔壁村的人说，后山有片野山楂林，果子又大又酸，你要是有空，去摘点回来，给秀雅煮水喝，比买的山楂还管用。”
狗剩心里一动 —— 这野山楂不仅能给秀雅催奶，还能给猎丫当零食，一举两得。他赶紧说：“娘，俺明天就去！带着小石头一起，让他帮俺摘，还能教他认山楂树。”
李母笑着点头：“好，你多带点布，把山楂包好，别冻坏了。”
傍晚的时候，二婶来接小石头，见猎丫正玩着鱼骨头，还吃了小半块鱼肉，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以后秀雅就能吃鱼补身子了，丫头也不用再哭了。”
小石头还舍不得走，拉着狗剩的衣角说：“狗剩叔，明天你去摘山楂，一定要叫上俺，俺还能帮你背竹篓。”
狗剩笑着答应：“好！明天一早俺就去叫你，咱们一起摘山楂，给你秀雅婶补身子。”
送走二婶和小石头，秀雅抱着猎丫靠在狗剩怀里，轻声说：“你看，这日子多好。虽然丫头闻不得鱼汤味，可咱们找到了红烧鱼的法子，还能去摘野山楂，说不定以后还能发现更多好东西。”
狗剩紧紧抱着秀雅和猎丫，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就算以后再遇到啥困难，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邻里帮忙，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 就像这鱼炖豆腐变成红烧鱼，看似是意外，却藏着满满的幸福。
夜里，猎丫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醒好几次。狗剩躺在秀雅身边，听着猎丫均匀的呼吸声，心里甜甜的。他想着明天摘山楂的事，想着给秀雅煮山楂水，想着给猎丫做山楂零食，还有用花布做的护膝和小口袋，越想越兴奋，差点睡不着觉。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炕边叠得整齐的花布。狗剩知道，这片花布不仅能做护膝和小口袋，还能做更多东西，就像他们的日子，虽然简单，却能过得越来越红火，越来越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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